第六十一章 捡漏
尤琪回家，等候已久的王教授立刻追着问了许多问题。譬如，周臾家什么情况？父母如何？在海城有买房的打算吗？买哪儿？脾气如何？亲戚如何？
她好脾气地对她笑，“王教授，你可是海城大的教授！”
“教授咋了？教授也是妈！”
“咋就这么世俗呢？”她大着胆子翻了俩白眼，进了房间，用力将门关上，“让人好好谈个恋爱，不行呐？”
王教授拍门，“哎，谈恋爱就谈，还不许了解基本情况了？”
尤琪用力抵着门，偏不让她进。门拍了没一会儿，尤教授出来了，又是一通好劝。她噗呲笑了一声，这回可把王教授给憋屈惨了。
脱了大毛的衣裳，滚床上去，伸手拿了晾在窗台上的手机，尝试着开机。要说现在的科技水平果然很不错，手机被泡了那么几分钟，只晾了一天又能开机了。
她喜滋滋打开手机，给周臾发了俩字，“晚安！”
周臾回了个笑脸，“晚安。”
次日，尤琪起了个大早，王教授又已经等在客厅，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她一手拎包，一手抓了羊绒大衣，急匆匆道，“我今天面试，特别忙——”
“面试什么？不是准备出国的资料吗？”
“你不是已经在弄了吗？我要实习去了——”尤琪喊了一声，开大门冲了出去，安全下楼。
她松了口气，自觉越来越会对付王教授了。
“小尤！”刘子昂的声音。
她转身，发现他车又停在单元门口，大早晨站在垃圾桶边上抽烟，两眼红血丝，嘴唇边一个小口子。她穿着外套过去，“哥，你咋啦？黑眼圈老重，昨天晚上干啥去了？”
“你呢？”
尤琪闷笑一下，“我？约会啊！”
刘子昂也笑了，“那我也约会。”
尤琪惊了一下，尔后松了口气，再之后却稍微有点愧疚。不知觉间，她把刘子昂当成了一种负担，一直以来不愿意正视，即便知道他搬回来住心怀鬼胎也假装没看见。
“我和周臾，你跟谁？”尤琪笑嘻嘻，“是我认识的不？你晓得，晓玥喜欢你，我得帮她打探消息。”
刘子昂拍拍她头，“约会高兴吗？”
“高兴。”
“那就好。”他拉开车门，“我上班去了，拜拜。”
居然不回答约会问题，有点小气哦。
尤琪冲他挥手，直到车出了小区大门，自己才往学校门口的地铁站跑。
尤琪得到的面试机会是大学时代隔壁舍的另一个好友欧阳锦介绍的。姑娘十分有才情，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大学期间便发表若干文章，出版若干书籍，毕业的时候找工作并不是十分顺利，但最终进入一家行业标杆类的广告公司任职策划。工作忙碌，经常加班，黑白颠倒是常事，但却非常充实。
尤琪交了辞职信后便在朋友圈宣布了自由状态，并且诚征工作机会。欧阳锦私下问她怎么想不开了？她回答在生活和梦想之间，终究没办法放弃喜欢的事情，所以趁年轻，再闯闯。
欧阳锦很够义气，立刻要了她的简历和图集，内推了几个岗位。最终，设计部那边有职位空缺，需要助理帮忙，让她给加了个塞。
尤琪很兴奋，她不追求薪酬，家里也不需要她挣钱，但宝贵的工作经验可遇不可求，特别是这种正规的业内大腕级别。她给了欧阳锦一百个亲亲，承诺了包一个月的午餐，再附送百依百顺卡一张。
公司位于那边的高新区，距离海城大直线距离十来公里，但地铁需要换乘两次，通勤时间超过一个小时。
她紧赶慢赶，终于卡在八点半上到了和欧阳锦约定的办公楼下。
欧阳锦已经完全脱去学生气，头发严严实实盘在脑后，一身黑色的工作套装，拎了个大电脑包。即使冬天寒冷，也是单薄的外套和皮鞋，显得十分窈窕。她妆容精致，不断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远远瞧见尤琪冲过来，不急不慢走过去，“来了？”
尤琪大口喘气，“我的妈，好可怕的地铁。”
“擦擦汗，衣服整一下，头发也再弄整齐一点。”
如果说方晓玥是玩伴性质的闺蜜，那欧阳锦就是大姐型的。她是班长，不仅对别人严格要求，对自己更严格，因此尤琪对她有些尊敬，一向称呼她为欧阳姐姐。她马上将自己收拾清爽，“这样可以了吗？”
“还行。”她开口，“我马上出去拜访客户，你上二十楼找设计部的吴总监。”
尤琪就知道了，她是刻意等着自己，检查自己的衣着和精神状态。
“欧阳姐姐放心，绝对不给你丢脸。”
欧阳锦捏捏她脸蛋，“要丢也不是丢我的脸，自己加油。”
上班族的苦逼，尤琪有耳闻，从租房、通勤、吃喝乃至小小的排队等电梯事件，都让尤琪新鲜。她做出沉稳的样子来，跟随人潮上了二十层。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但诺大的开敞办公区已经人来人往，漂亮的前台妹妹已经就位。
她去前台登记，被告知吴总监还没到，需要等候。被领着去休息室的时候，路过设计部，一大片工位，乱七八糟的资料堆积如山，有人披着大棉袄趴在座位上。
“这是熬通宵了吗？”她试探着问。
前台妹子很贴心，“公司有为加班的同事提供免费晚餐、零食和饮料，另外有休息室。”
也就说，是真的通宵了。
尤琪有点佩服，有点畏惧，但又有些向往。
等候室里另有妹子和汉子几个，均满脸稚气，捧着各自的简历。互相交流后，都是等着面试的，只不过部门不同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九点滑向十点，妹子和汉子们纷纷被叫走，最终只剩下尤琪一个。
她无聊地看着白炽灯，这个传说中的总监，未免也太忙了吧？
手机震了几下，周臾上完第一堂课，发了短信来问，“面试怎么样？”
“还在等面试官。”
“加油。”
她发了个亲亲过去。
片刻后，方晓玥也来了短信，“听说昨天发生了大事件，你居然没给我说？有男人了，了不起吗？”
尤琪站起来，隔着等候室的玻璃墙壁，将外面的开敞办公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姐现在在努力奋斗，男人算什么？”
方晓玥发了六个点过来，“欧阳姐姐介绍的工作，你还真去？听说那边女人也当牲口使的。”
“我试试呗——”
“玩票？”
“很认真好吗？”
唇枪舌战还没完，门被敲了几下。
尤琪忙收起手机，垂手站直了转身，却见一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男人靠在门边。他长得有点高，身材略壮，下巴上有修剪得很整齐的络腮胡，但却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尤琪？”他抖了抖手中的纸，那应该是她的简历。
她点头，“我是尤琪，请问你是吴总监吗？”
男人将她从头看到脚，“跟我过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对话，他转身便走。
尤琪稍微有点懵，但马上抓了包包跟上去。
设计部，和开敞办公区用一列铁皮柜分开，呈现半开办独立之势态。最里面有两间并排的小办公室，挂了总监和经理的牌子。男人进了总监办公室，果然是她要见的那个人。
“设计软件会几种？”吴总监没废话，坐到椅子上后直接开问。
尤琪立刻回答，并且试图把自己的图集给他看。
他推开，道，“这些学生作品，没什么意义。”
尤琪憋了一下，好拽的总监，比周臾都要上天了。
“既然软件会，那就不用专门要人带了。”他从手边的文件夹堆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抬步走向外面的工位，“过来。”
过了上班时间一个多小时，工位没坐满，睡觉的依然在睡觉。
吴总监走到第一排，直接上脚踹了一个瘫在桌面上的年轻男子。男子惊醒，有些迷糊地揉眼睛，打哈欠，略抱怨道，“老大，昨儿通宵，今天还不让走，真活不下去了。”
“这个，给你招的助手。”
尤琪在懵逼中被推向前方，她略尴尬，“你好，我是尤琪。”
“青城的项目，交给你执行，她来帮手。”吴总监快速道，“你把项目情况给她交代一下，下午提前三个小时下班回去休息。明天正式——”
男子显然十分吃惊，站起来，怪叫道，“她？哪儿招来的？看样子刚毕业没多久吧？你在开玩笑？老大，咱们都光杆——”
吴总监抬手阻止他，将文件夹给尤琪，道，“尤琪，你的座位在郑经理旁边，找行政部入职、领电脑。”
尤琪傻呆呆地接了文件夹，没太明白的样子。这样，就算面试成功了？大公司，这么好进吗？
“没听明白？还是智商有问题？”吴总监的眉毛又高高挂起来了。
她立刻道，“明白了。”
之后，眼睁睁看着所谓的郑经理被吴总监给拉走了。
她掂了掂轻飘飘的文件夹，感觉有点搞笑。本来是面试，结果直接成了入职？听起来，还被安排了十分总要的项目工作？这间公司，缺人到这种地步吗？
光杆？光杆司令？
还是说，自己瞎猫撞上死耗子，这个从天而降的工作机会，是有人被撕辞职后空出来的？
尤琪拉开郑经理的座椅，看了看隔壁的工位，果然有被收拾过的摸样。她将包丢抽屉里，摸出手机给欧阳锦发了个短信，“我的亲姐姐，你们职场人士都这么率性的吗？吴总监就问了我一个问题，直接丢了一个项目，让给我跟着郑经理干。这是什么节奏？”
“什么问题？”
“会哪些设计软件？”
欧阳锦回了一个笑脸，“好好干，这是姐姐给你捡的漏，拿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