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嫉妒
周臾将三个班的答疑放在一起，周六上午八点，安排在一间没有课的空教室。他准时到，只来了稀稀拉拉几个男同学和第一排的白裙子女生。
“就这么多人吗？”他敲了敲厚厚的资料。
姚夏坐第一排，笑嘻嘻道，“没起得来，都在睡懒觉呢。”
他看她一眼，“那行，咱们先答来得早的。”
男生们马上靠近讲台，将自己的问题翻出来，周臾一一给解答。
姚夏一点也不着急，她站在最后面，不远不近地看周臾。他说话声音不高不低，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侧脸的线条如勾画一般，深黑色的眼睛，瞳孔里面有细细碎碎的光点。他不仅仅是皮相好，脾气性格和气质，无一不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她看得太过于专注，被一个男生踩了脚也没注意。
男生对她抱歉，她摇摇头站开，摸出手机来把玩。
周臾拿了水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他身高，站在讲台上更居高临下，可将每个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镜头对准他后，他丢下水笔，“请不要拍照。”
姚夏红了红脸，放下手机，“抱歉。”
周臾将几个男生的问题回答完毕，台下又陆续来了一些，他道，“你呢？你的问题呢？”
姚夏这才走上去，道，“我叫姚夏。”
“好的，姚夏，把你的问题找出来。”
她上讲台，将厚厚一叠打印纸翻开，抽出其中十多页来给他。他接了纸，抖抖，“原来这是你的答疑问题。”
她点点头，有点羞涩道，“是不是太多了？”
“你是哪个专业的？”周臾平淡道，“三个班的名单里没有叫姚夏的。”
下面男生发出吃吃的笑声，她将头埋得更低，嗓子眼里呼出来一句，“工设。”
“你的问题太多，得放在最后。你先去旁边等等，我给其它同学插个队。”
姚夏点点头，“我就站旁边听。”
“可以。”周臾对她笑一下，“但是不要拍照，我不喜欢有此类照片流传到网上。”
“我不会，你相信我。”有点儿急切了。
周臾点头，招呼新来的同学上台。
姚夏站到讲台侧面，面红耳赤，手心出汗。他对她的态度很亲切，短短一分钟的对话，灵魂在身体里翻了个身一般，又痛，又无法自控。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晓得每回答完一批问题，他会回头看她一眼，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温柔的潮水。
时间过得太快，又有一些女生来了，其中只有一个是本专业的，其它的均是陪着过来看帅哥的。姚夏心里升起了一点不爽快，他说话太久，虽然有在喝开水，但声音明显嘶哑了。她想了想，转身跑开，去生活区的小卖部买喉糖。
责骂自己太粗心，还不够关心他，没有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完善。姚夏跑得飞快，生怕自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人不见了。往返一次，正常需要十分钟，可她只用了五分钟完成，推开教室门的时候，讲台上果然空了，只有几个男生在窃窃私语。
“周臾呢？”她紧紧抓住手里的糖果。
“刚出去，可能是走了吧。”一个男生回答。
“我的问题还没答呀。”她有点着急。
另一个男生笑嘻嘻，“你又不是我们专业的，还来真的呀？你叫姚夏是不是？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下次上课我们帮你占位置呀。”
姚夏生气地捶了一下门，“谁要你帮忙？”
提议的男生怔住，后面的几个马上嘲笑起来。
姚夏转身，呆板木讷的男生，连周臾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她在走廊上跑，转了两个楼梯间，没见人上下，心里更委屈了。明明说好了让等，可他为什么先走了？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还是说她去找尤琪，被说了坏话？
心里的揣测很多，绕了一圈没找到，更着急了，便要跑下楼去找。
“姚夏？”
姚夏抬头，如同一道光，周臾站在教室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水杯。
“你跑哪儿去了？还等你的答疑呢。”
她满头大汗，眼睛濡湿，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慢慢走过去，手心里拽着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没走啊。”
周臾亮了亮杯子，“去水房打热水了。”
我以为，你走了。
姚夏将手递过去，“吃喉糖吗？你好像累了。”
“谢谢，喝水就可以。”周臾道，“咱们在这儿说就行了。”
她点头，“我听你的。”
“你学的是工设，对吧？走的艺考？”周臾闲聊一般。
“你看不上艺考生吗？”姚夏偏头，睫毛被汗湿，更卷翘。她本来就长得美，活动一番后全身血气蒸腾，更加艳光惊人。
周臾摇头，“这个无所谓的，只不过和接下来的话相关。我仔细看了你答疑的问题，比较基础，很多是要求在高中掌握的知识——”
姚夏笑了，双目盈盈地看着他。
他道，“如果你确实喜欢物理，对它有浓厚的兴趣，从高中开始补课。”
“你帮我？”
“抱歉，不可以。”
“你上课的时候不是说传道授业做不到，但是解惑一定能行吗？”
周臾不说话了，从头到脚盯着她看，她趁机挺了挺胸，将腰秀得笔直。他笑一下，“物理是我的专业，你不要侮辱它。”
姚夏怔了一下。
他道，“今天的答疑就到这里吧。”
周臾收拾东西，对她点点头，走了。
姚夏追上去，面对他，背着后退走，“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从高一的物体开始补课。周臾，我现在的课时不多，只要你有空，我随时到——”
“求你。”她从下往上看，眼睛又长又媚。
周臾没走电梯，直接转去安全楼梯，一句话也没留。
姚夏气结，这男人油盐不进，真难对付。
尤琪人生中最努力的时候是高三，被家庭和环境压迫着，全副精力投入了学习中。她有种交差的心态，那都是为了迎合别人，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而现在，她有了真正想做的事情，早晨七点没有闹钟便自己睁开双眼。
她洗漱完毕，背着书包准备出门，王教授诧异道，“周六，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没说话，包里还背着刚从小姨那边邮寄过来的原版书。虽然已经看过电子版和打印机，但原版之所以是原版，色彩和质感便不同。
之前周臾给的图书馆员工卡还在，她能这个时候去蹭阅读室，便不会放过。
“去看书。”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王教授跑去餐厅的窗户，拉开，等了一会便见尤琪纤细的身影从楼梯间出来，头上松垮垮的丸子伴随走路摇晃着。她笑了，跑回房间对尤教授道，“你别说，咱们家小尤懂事的时候，特别心疼她。”
尤琪下楼，大门口撞上刘子昂。他穿着运动服，明显刚晨跑回来，满头大汗，胳膊上的肌肉十分粗壮。
她吸着牛奶，视线跟着他跑，真想不通方晓玥怎么会喜欢他，而且完全没有放弃的想法。
“去哪儿呢？”他笑着跑过来。
“图书馆，看书。”
刘子昂长长地哟了一声，“怎么突然用功了？”
“真看不起人，我一直都很努力好不？”
“中午一起吃个饭呗？我在小食堂等你呀。”
尤琪摇头，“不要。”
“怎么？”
“避嫌？”她丢开吸管，“晓玥不是在追你么。”
他恍然，失笑道，“小丫头片子。”尔后深吸一口气，“我说，你们这些丫头，怎么就什么话都聊呢？”
“什么是朋友？那就是没有秘密。友谊能够维持——”
“男人就成了炮灰？”
她哈哈一笑，“其实我也蛮奇怪的，你说她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真是想不通。”
“别呀。”刘子昂连连拒绝，“惹不起。”
尤琪冲他做了个拜拜便要走，刘子昂忙道，“前儿给你说那事，网上的帖子，要不要帮忙？”
“我看了，就是一帮子学生在胡说八道。周臾说他会去处理，我就再等等呗。”
周臾，又是周臾。
刘子昂很想问，如果他早回来一个月，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尤琪在图书馆四层埋头苦读了一个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肚子咕咕叫，只好放下书准备去吃饭。收拾东西下楼，却碰上周臾上楼。他拎了个水杯，仿佛不太舒服，一直在咳嗽。她在台阶上站定，等着他上来。他感觉到阴影，抬头见是她，笑了。
“如何？答疑顺利？”
“还行。”他皱了下眉，“嗓子有点痛。”
“要不要吃薄荷糖？”她从包包里摸出一颗递过去。
他接了，塞口中，“去哪儿呢？”
“吃饭啊。”
“一起。”他道。
尤琪立刻拒绝，“不要。”
周臾诧异地看着她，她道，“避嫌，懂不懂？”
他笑，“我说，你不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当真了吧？”
“当真倒是不至于，但看见总归不舒服。哎，你不是说要搞定那帮学生吗？怎么样？”
“啊，和男生们都说好了。”
“重点是女生，好不好？”尤琪觉得他在故意装不懂，往下走了几步。
周臾自然而然跟上去，“还行吧，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明白了有什么用？得有行动才行。
“别跟着我呀。你来图书馆原本是干嘛的？”尤琪怪异地看着他，“还是说你这家伙果然把我当挡箭牌，二十四小时都挂前面吗？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的——”
他呵呵一笑，“没什么事，就是找你的。”
“信了你才有鬼——”
两人有说有笑，渐行渐远。
姚夏从柱子后面转出来，抓着手机用力。她咬牙，拿起手机翻到一个邮箱，“我该怎么做？”
“相信我的话了吗？他们是相爱的情侣，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你知道尤琪那个青梅竹马吗？网上说她曾经让一个女生下跪过？”
杭大，郑蔚蓝懒洋洋地站起来，撕开咖啡包，冲上热热的开水。咖啡的涩香味儿弥漫在鼻尖，一如她的内心。她轻轻搅开，等了片刻后才浅浅吸一口，尔后放下。她拿起手机，瞥了一眼邮件，“你怎么知道的？”
“论坛上有人爆料，应该是认识她的人。”
“尤琪为人不错，那件事应该有内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没什么值得你利用的地方。”郑蔚蓝输入后，觉得力度还不太够，又加了一句话，“你到底是谁？我只不过发了一张觉得好看的男生照片，你便缠着我问这么多？你是海城大的学生吗？”
邮件又没回了。
她笑了一下，女人啊，永远都不能摆脱对同类的嫉妒心。一旦种下种子，生根发芽，不将对方撕咬下来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