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小姐姐的手凉了
接到小林的电话,我们后面的行程直接取消,匆匆收拾行李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小林对医生哭喊着的话语:“医生,我真的有钱,你快救救他们。只要能救活,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以及医生那愧疚又无奈的声音:“对不起,请你节哀!”
直升机直接开到医院楼顶,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我走的并不急,但不知怎么的忽然自己绊了自己一脚,身体朝前扑去,差点摔倒。
关肆一把扶住我,声音轻轻的说道:“别慌!”
我对关键点点头,没有说话。
关肆以为我怪他不让我用手段,传话与我道:“老婆,你是不是怪我?”
“怎么会?”我亦传话给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别多想,经历了大宝的事情,我已经淡然许多。就是担心小林,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下楼,到了吴超和木木所在的病房。
吴超和木木是出车祸死的,木木当场死亡,吴超是刚到医院断的气,但是医生还是经过了一番抢救,最后才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本来要送到太平间,可是小林不同意,说还有救,医生没办法就给他们开了一间单独的病房,但只有六个小时的期限。
吴超是本市人,又是大家族,我们去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围着病床站,吴超的父母和小林在病床旁边。
所以,我们一进去,首先看到的不是吴超的父母和小林,而是他们。
但他们不认识我们,就问吴超的父母:“这是谁来了?”同时让出一条路来,让吴超的父母能看到我们。
路让开的同时,我看到吴超和木木的身上都盖着白布。
小林浑身是血,头上、胳膊上、腿上都包着纱布,每个纱布都被血染红了,扎头绳托在发尾,坐在病床上,一手抱着木木,一手拉着吴超的手,低头看着吴超和木木,眼泪成河的往下掉。
她听到那些人问这是谁来了,也没有抬头。
吴超的父母坐在病床旁边,听到人问是谁来了,抬头看到是我们,碰了碰小林的胳膊,“莫染他们来了。”
小林这才抬起头,看到我,竟对我笑了一下,喊我道:“莫染你快来,快来看看木儿是不是还有救?”
声音极度沙哑,因为太过沙哑,声音很小,都快听不到了,幸而我耳朵尖,能听得清楚。
看到小林笑的那一刻,我的心蓦然一沉,暗道:小林该不会跟秒渺一样,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吧。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特别难受,眼泪想往外涌,但被我给压回去了。
我不敢哭,我怕我一哭,小林哭的更厉害。
“小林……”我努力忍着眼泪,快速走过去,看了看木木和吴超,见他们的脸上都还是好的,心想估计伤都在身上或者头上。
刚想到这儿,小林猛然掀开盖在木木身上的白布,抱着木木给我看:“莫染你看,木儿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怎么会没救呢?”
说完,又指着自己身上的伤道:“你再看,我身上都是伤。当时是我护着木儿的,我都没事,木儿怎么可能有事?一定是医生骗我,怕我说有钱是骗他。”
我看木木身上真的一点伤都没有,用手段看才看到木木的颈椎断了,“小林……”
“莫染,你带钱了吗?走,我们去找医生,告诉他,钱来了,让他再救救木儿。”小林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把木木放下,拉着我要去找医生。
我拉住她,“小林,木儿她……”
我话还没说完,小林一下甩开手,瞪着杏眼看我,眼里全是泪水,哭着问我:“莫染,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
“你别跟我说但是。”小林挥了一下手,打断我的话:“我就问你,跟不跟我去找医生?”
看小林这样,我心里好难受,不知如何劝她,就在这时,苍黎忽然叫了一声干妈。
我侧头,看到苍黎不知何时来到了木木身边,手正拉着木木的小手。
小林听到那声干妈,连忙转头,看到苍黎在拉木木的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蹲下来,扶着苍黎的肩膀,笑着问:“黎儿,木儿最喜欢你了。你再叫她一声小姐姐,也许她一高兴就醒来了。”
“干妈,小姐姐的手凉了。”苍黎望着小林认真的说道。
小林听到这话,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呜呜哭了起来。
听到小林的哭声,吴超的父母被触动,也跟着哭起来。
我妈他们连忙去劝吴超的父母,我劝小林,却又不知怎么劝,感觉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就只叫了她一声小林,把她搂到怀里。
小林却不往我怀里靠,身体往前倾,趴在地上,拍着地板声嘶力竭的哭,那样子看了让人忍不住落泪。
“小林……”我去扶她,她也不起来,我只好陪她一起坐在地上,手轻扶着她的肩膀。
“干妈!”苍黎叫了小林一声,小林才止住哭声,抬头看苍黎。
苍黎就给小林擦眼泪,安慰小林:“干妈别哭了,黎儿会心疼,小姐姐更会心疼。”
“呜……”小林却哭的更大声了,一把将苍黎抱住。
但抱住苍黎之后,小林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没有了。
这边小林止住了哭声,那边吴超的父母也被劝的渐渐止住了哭声。
我看小林止住了哭声,扶她起来。
她没有再抗拒我,松开苍黎,顺着我的力道起来,坐在床边看木木。
刚看一会儿,一个小护士跑过来通知时间到了,问是送太平间,还是……
小林和吴超的父母一听时间到了,才刚止住的哭声,又开始悲痛的哭起来,哪里有空回答小护士的问题。
吴超的妈妈抱着吴超的身体,趴在吴超的身上,嚎啕大哭:“超啊,超啊……”
一个五六十岁的吴家男子问:“冰棺还没买回来吗?是谁去买的,打个电话问问啊。”
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吴家男子道:“我打。”
然后就给买冰棺的人打电话,得知冰棺买到了,灵车没有弄好。
关肆听了,帮忙搞定了,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到。
于是,关肆又跟医院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这一小时期间,抢救吴超和木木的主治医生来了,是个很年轻的男医生,感觉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来是给小林处理伤口的,但是小林因为他没能救活吴超和木木,对他敌意很大,不让他处理。
我劝小林,小林也不听。
那男医生也没说什么,就拿着东西走了,走的时候对小林鞠了一躬,说了一声对不起。
小林听到那声对不起,又叫住那医生,问:“真的没有办法吗?我真的有钱。”
听到这话,那男医生的眼眶瞬间红了,再鞠躬说了一声对不起,转身快速跑走了。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医生来给小林处理伤口。
小林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那医生就当小林默认,给小林摘下了头上的纱布。
小林身上一共有六处伤口,头上一个,胳膊上两个,腿上三个,数腿上的伤口最多,也最严重。
尤其是她左腿的伤口,肉都撕裂了,有十几公分长,需要缝针,但是小林却说没事,不愿意缝针。
那医生劝了好几次,小林都不同意。
我知道小林是怕缝针耽误她和木木的时间,就让那医生别劝了。
因为我已经做好主意,回头悄悄用手段帮小林治好身上的伤。
关肆说我不能用手段影响别人,但我觉得治疗伤口不算影响别人,因为那伤口我不治,它也会自己好的。
这医生挺细心,给小林处理好伤口后,还留了一个包好的药包,说里面有药和纱布。
但后来打开用才知道,那药包是那位年轻的男医生给的。
四十分钟后,买冰棺的打电话说到了。
不等护士来催,那个五六十岁的吴家男子就吩咐人手,把吴超抬下去。
吴超的妈妈一听要把吴超抬下去,又抱着吴超嚎啕大哭。
“他三婶别哭了,让孩子安心的走。”有两个吴家跟吴超妈妈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走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吴超的妈妈,想把她扶开。
但是吴超的妈妈却怎么也不肯起来,那两个女人也不敢用蛮力,就一直在那儿劝。
劝了几分钟,吴超的妈妈都不起来。
旁边的吴家人见那两个吴家女人扶不了吴超的妈妈,又加入两个女人,才将吴超的妈妈给扶开。
吴超的妈妈一被扶开,几个吴家年轻男子就上前将吴超从病床上抬到移动病床上,推着往外走。
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女人看到吴超的脸还在外面露着,上前将白布往上掀了掀,帮忙将吴超的脸盖住了。
吴超的妈妈追着病床哭喊:“超啊,超啊……”
“林素,你那怎么弄?”那个五六十岁的吴家男子问小林。
小林道:“我抱着。”
说罢,小林用白布将木木从头到脚全部裹好,抱起来跟上。
我扶着小林的胳膊,走在旁边。
到了楼下,小林不愿意把木木放到冰棺里,小声道:“我想到家再把木儿放进去可以吗?”
“这大热天的,到家不有味了吗?”那个五六十岁的男子大声说道,抬手一挥,就有人明白什么意思,上来要抢木木。
小林怕他们会伤到木木,连忙说道:“好,好,我放。你们别抢,我自己放。”
听到小林这话,那上来的人就退了回去。
“木儿,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小林隔着白布亲了木木一下,才抱着木木上车。
到了车上,小林掀开木木身上的白布,又亲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的将木木放到冰棺里。
放进去后,小林就跪坐在冰棺旁,痴痴的看着冰棺里的木木。
我拉她起来,她也不起来,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到家。
吴超的丧事是在吴超父母这边办的,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将灵棚搭起来了,就在吴超父母楼下的空地。
车子到了,就有人过来抬冰棺。
小林目光痴痴,只顾着跟冰棺走,都忘了自己此时在车上,直接一脚踩下去,差点就摔了。
幸而我在旁边,也幸而我有手段,能扶得住她,不然她那一脚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摔倒。
“木儿,木儿……”我扶着小林,跟着冰棺走。
灵棚里并列放着两个冰棺,小林站在冰棺中央,一手放在一个冰棺上,左看看,右看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林素,这里不能站,到这里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过来,要拉小林。
小林甩开她的手,没有说话。
那人好言劝着:“这里真的不能站。一会儿别人烧香,烧纸,你站在这里,别人怎么烧?好孩子,听话,来,到旁边来。”
“小林,我们过去吧。”我拉拉小林的胳膊,小林才挪动脚步。
我们从冰棺那头绕到了木木冰棺的侧面。
苍黎端来两把椅子给我们坐。
我扶着小林坐下。
从木木被放到冰棺后,小林的目光就一直痴痴的,看着有点吓人。
“小林……”我怕小林这样久了,会精神失常,就找话跟她说。
但是我跟她说什么,她都跟听不到似的,不理我。
我没办法,就问她吴超和木木是怎么回事——小林给我打电话,只问我和她是不是最好的朋友,愿不愿意借钱给她,对吴超和木木的情况一字未提。
因为我知道,只有这个问题才会引起她的注意,尽管会让她伤心,但我也要问。
伤心,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我一问,小林就哭。
看到她哭,我就跟着难受,抱着她道:“好了,我不问了,你别想了。”
“我们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时我和木儿坐在后面,我一看发生车祸了,就连忙护住木儿。可是撞的太厉害了,我被撞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