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这里埋葬着巴德的爱情同时也是那些可怜女孩的埋骨之处。
他还真是将自己的爱情统统埋了进来。沈禹挖到了深处, 神情复杂的说道。
在这个潮湿泥泞的土坑里, 他足足挖出十几具尸骸。
其中大部分, 早已化成一副白骨。而只有一具尸体是新鲜的,又瘦又小,没有皮肤,身上鲜红的肌肉还未来得及腐烂,仿佛昨天才刚刚下葬一般。
男人的骨架, 盆骨较窄, 似颠倒的圆台,骨骼密度更大。而这些尸骸的盆骨较宽, 似圆柱形, 骨骼更轻,上肢骨和下肢骨较短, 明显属于女性的骨骼。
通过对于骨骼的辨认,越泽确定的说道:这里埋葬的都是女孩, 确定就是受害人。
而唯一新鲜的尸体,身上的皮肤却早已被人剥去, 显得可怜又可怕,根本辨认不出原本的样貌。
她是昨夜失踪的张可可吗?沈禹望着明显是昨夜才被埋进去的尸体,自言自语的问道。
但随即, 他便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说法:不,并不是。
根据黑皮书上的剧情,七人只剩六,昨夜张可可并没有死亡。
巴德的日记也许会作假,但小说家的黑皮书虽然贱兮兮的,却从不会欺骗他们。
张可可还活着,而且她是一名身材高大、肌肉矫健的女性。
可眼前被剥皮的尸体,却又瘦又小、干瘪枯瘦,肌肉上带着许多淤伤,更像是因为后天的饥饿虐待所致。
最重要的是,这具女尸的眼睛是瞎的,眼球早就坏死,眼眶中流出的脓水黏满了脸颊。
更为离奇的事,这里所有的尸骸,全都没有手骨和脚骨。
就连这具昨夜刚刚下葬的尸体,也被人割去了手掌和脚掌,四肢光秃秃的,格外诡异可怖。
越泽上前,掰开女尸的下颌,然后脸色阴沉的说道:她的舌头也被割掉了。
沈禹的眉头深深皱起。
手脚被剁掉、眼睛被烫瞎、舌头被割掉之后,会发生什么?
瞎了眼睛,受害者就看不清逃跑的道路,无法判断离开的方向。
没了手脚,受害者根本没有机会逃走,甚至再也无法站起,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挪动四肢。
割了舌头,受害者就无法发出声音,就算有外人经过,她也没办法求救,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含混的吼叫声。
这时,巴德再将这些女孩的皮肤剥下来,给她们黏上黑色的狗皮,拴在自己脚边,把她们当成真的狗来饲养,亲切的叫她们爱丽丝
沈禹突然有点想吐。
怪不得在他们刚进入这个故事的时候,那条大黑狗一副病恹恹快要断气的模样。
因为那就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在被残害了许久之后,身体、尊严和精神早就被摧垮,已经被非人的手段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巴德嘴上叫着亲爱的爱丽丝,但是对黑狗的动作却十分粗暴,不是勒住脖子就是狠狠踹上一脚,他的这些举动,无一不是在驯服和彰显自己的权威。
没人能听懂她含混的求救声,这个可怜的女孩,就是在所有人眼前,一点点走向死亡,咽下最后一口气。
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还在怀疑那条大黑狗就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沈禹低头掩面,沉默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冷静的继续说道:墓穴中这名最新的受害者,应该是在昨夜死亡的。
昨夜,谢俊飞死亡、张可可失踪,而就在今天早上,原本一直萎靡不振的大黑狗,突然狂躁起来,体型也增大了一圈。
而张可可,恰恰就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性。
这又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推论!
书上显示,张可可并没有死,但显然并不是因为她成功逃脱了危险,而是因为巴德那个变态喜欢摧残女性。
之前的受害者已经撑不下去虚弱而死,恰在此时,一名身体强壮的女性送到了他眼前。
于是已经死亡的女孩被埋葬,张可可被囚禁,砍掉手脚、烫瞎眼睛、割去舌头、剥去皮肤、黏上狗皮成为巴德新的爱丽丝。
今天早上他们一行人去湖边小屋,黑狗对他们又叫又扑,并不是因为想要攻击,而是张可可听到他们的声音后,在嘶吼着求救。
巴德当时说过,爱丽丝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
于是当林妙妙说出杀掉那条狗的言论时,自觉性命受到严重威胁的张可可,才会在偏激恐惧的情况下,狠狠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他们一直以为黑狗是因为年老而眼瞎牙钝,但其实只是因为,那就是人类的牙齿,当然没有真正的犬类锋利。
推测出以上结论之后,沈禹面色凝重的说道:张可可现在的处境十分糟糕!
不管她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藏着怎样的小心思,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正常的女性,不该遭受如此对待!
就算是死刑犯,都能得到一个无痛苦的解脱。
望着脸色阴沉的沈禹,越泽暗中叹息一声,上前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现在我们与巴德,已经彻底撕破脸皮。我现在去湖边小屋,寻找机会将张可可救下,你趁此机会回到别墅,将那三名女孩带出来。
越泽说道: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别墅不再安全。
他的实力更强,自然比沈禹更适合直面巴德。
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沈禹没有反驳,默认了越泽的分配,两人当即分头行动。
越泽一路向东而去,沈禹则回到近在眼前的别墅。
只是当他踏进别墅的大门之后,才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妙。
出门前还在叽叽喳喳的女孩们,此时全都绷紧身子端坐在客厅,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不敢动、不敢说话,全都是紧张至极的神情。
沈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胆子最大的林妙妙,眼眶中噙着眼泪,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合,颤颤的发出一丝极其细小的声音。
快跑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沈禹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缓慢的鼓掌声。
他回头望去,便见衣着考究的巴德,正从楼梯上缓步而下,毫无诚意的拍着手,面上带着虚假的微笑:尊敬的侦探先生,欢迎回来。
沈禹的脸色不禁一沉。
失算了,没想到巴德的动作这么快,竟然赶在他们前面回到别墅,反而与实力最强的越泽错开了。
此时,巴德已经优雅的走到客厅,毫无感情的眼眸转向坐着的三名女孩:这三位侦探小姐,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一直紧绷着的女孩们,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崩溃的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跳起来,跌跌撞撞的躲到沈禹身后。
这就害怕了?果然年轻美丽的女孩们,就是这样可爱有趣的生物。他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赞叹的说道,只可惜,你们都不是完美的爱丽丝。
他又将目光转回沈禹:侦探先生,您找到我丢失的爱丽丝了吗?
沈禹伸出一只手臂护住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嘴上却依旧客套道:巴德先生,您的爱丽丝,不是一直就在这里吗?
巴德的脸色一僵,语气冷淡下来:侦探先生,我希望您没有在开玩笑,毕竟,我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沈禹冲他一抬下巴:您为何不回头看看?
巴德的脸色更加僵硬,却只是冷冷盯着眼前的沈禹,并没有回头去看。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后是什么。
每当他为一名女孩画像,然后将女孩折磨致死后,那些墙壁上的霉菌,就会冒出一个女孩临死前的面容。
足足十几个人的脸颊,几乎将整面墙壁占满。
他扶着眼镜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试图维持着自己虚假的体面:侦探先生,您的确很有讲笑话的天赋。
沈禹用手臂悄悄向后推,暗示身后的女孩们找准时机跑路,嘴上说道:巴德先生您睁眼说瞎话的天赋,也是一绝。
就在您身后的墙壁上,那些痛苦狰狞的脸颊,每一个都是您的爱丽丝啊!
从来都没有什么爱丽丝,更没有《爱丽丝的画像》,因为真正完美的事物,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巴德所追求的爱丽丝,不过是一个疯子在发狂时的呓语,为了满足他变态的幻想需求而创造的。
可是如此赤\裸裸的揭露真相,显然某些伪装深情的人,是接受不了的。
仿佛是被这句话激怒,巴德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额头青筋暴跳,面色涨得通红,口中近乎尖利的嘶吼道:这些不完美的女人,不配做我的爱丽丝
真正完美的爱丽丝,是存在的!
他近乎疯狂的嘶吼着,四肢略有些诡异的抽搐,身体竟然渐渐前倾,原本的面容正在扭曲。
就趁这个机会,沈禹向身后狠狠一推,大吼道:跑!
被吓得手脚发软的女孩们,终于强撑着一口气,拼命的向别墅外逃去。
沈禹还未来得及离开,脑后便是一阵风声逼近。
他急忙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只尖锐利爪。
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一只怪物正匍匐在地,面色通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巴德此时的外形已经彻底改变,他的体型暴涨一圈,身上粗壮突兀的肌肉将做工精良的衣料撑破,口中生着尖牙,手上探出利爪,脸庞已经变得似犬类一般。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像人一样站立着,但是身体前倾,眼神中满是污秽的邪恶,口中尖利的发出一声吠叫。
像狗一样的吠叫。
别墅的出口被堵住,被困在房屋中的沈禹,不得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来你才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他还记得书上的记载。
【在禁忌的传说中,人类可以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过程,转变为食尸鬼。】难怪每次巴德将那些女孩们残害致死后,都会在日记上写道:食尸鬼来了!
它本身即是邪秽!
巴德变身后的食尸鬼,不怀好意的盯着眼前的人类,嘴里渗出粘稠的口涎,从嘴角边耷拉下来。
沈禹不动神色的向二楼方向转去。
巴德已然等不及,犬吠一声,猛然向他扑来。
只是它的身形扑到半空中,居然诡异的停滞住了。
一缕缕血红的发丝,如同蛛网一般,死死纠缠着它。
沈禹合上【女鬼的谢礼】那一页书,然后头也不回的向二楼跑去。
三秒,这个技能只能维持三秒钟的时间!
但已经足够他躲避眼前的危险。
时间转瞬即逝,只是短暂被拖住的巴德,很快就从束缚中挣脱,然后双眼通红的向二楼追去。
沈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多个房间中。
藏在了什么地方?
仿佛是捉迷藏一般,巴德不怀好意的耸动着鼻尖,满怀恶意的将一扇扇房门拍碎。
等它找到那个该死的侦探,它一定要把他的内脏活生生扯出来
等等,找到了!
它陡然间竖起耳朵,倾听着周遭细微的动静。
一阵极其微弱的音乐声,正若隐若现的浮现。
正是他最喜欢的《致爱丽丝》。
而音乐的声音,则是从它卧室的方向飘来。
巴德极其兴奋的追过去,果然见到早已崩裂的床榻,以及床榻下那扇洞开的铁门。
铁门后,《致爱丽丝》的音乐越来越清晰,显然声音的源头就在地窖里。
那个愚蠢的侦探昏了头,竟然为了躲避,自找死路!
巴德几乎没有细想,便欣喜若狂的冲了进去,一头扎进深深的地底。
就在幽暗地窖的中央,那架铁质工作台上,一个小小的音乐盒放在上面,盒盖打开,木雕的小人缓缓转动,发出阵阵走调的音曲。
可是没有人影!
巴德瞳孔急缩,就在它想回头的时候,头顶上那扇沉重的铁门,突然轰隆一声重重关上。
门外的沈禹,将工兵铲插在门把手上,彻底锁住这扇门。
地窖里传来愤怒尖利的吠叫声,还有砰砰撞击铁门的声音。
这扇由巴德亲手打造的铁门十分牢固,即使被撞得变形,但依旧屹立不动。
沈禹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口气松得太早
在连续的猛烈撞击下,门后的巴德大约也知道这样根本没用,于是诡异的安静了几秒钟。
还没等沈禹心中升起疑惑,忽然一道刺耳的电锯声在门后响起。
他几乎都快忘了,在地窖里那堆乱七八糟的工具中,还有一柄危险的电锯。
而此时,那柄电锯从铁门的缝隙中探出,狠狠地锯在充当门栓的工兵铲上,声音刺耳嘈杂,金属与金属碰撞,火花四溅。
眼看工兵铲就要被锯开!
时间已然来不及,沈禹的眼瞳一颤,随后毫不犹豫的从二楼跳窗而出,一个翻滚缓冲了落下二楼的力道。
就在他跳窗的一刹那,兵工铲被锯开,铁门轰隆一声被掀翻,手持电锯的巴德猛然从铁门后冲出来,眼睛赤红的盯着窗外。
沈禹没有丝毫停滞,头也不回的向墓园跑去。
在他身后,更加危险的食尸鬼同样从窗口跳下,穷追不舍。
墓园近在眼前,沈禹甚至能闻到新鲜泥土的气味。
可是身后紧追不放的食尸鬼,也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尖利的犬齿越逼越近,怪物口中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趴下!
耳边突闻一声清喝!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禹想也没想,本能的选择相信,哪怕身后还追着一只要人命的食尸鬼,他的身体也毫不犹豫的匍匐在地。
几道锋利的寒芒从他头顶掠过。
身后的食尸鬼骤然发出一声哀嚎,庞大的身躯跌落在地。
沈禹趁机爬起,迎向眼前之人。
从湖边小屋重新赶回的越泽,此时面色凝重,肩上还扛着一条脏兮兮的大狗,病恹恹的毫无生气。
在他身后,之前逃出别墅的三名女孩,也颤巍巍的挤成一团,瑟缩的看着眼前的食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