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家回想……
“秦记的豆腐大多都是白得和雪一样,也有些黄黄的,但还真没见过灰色的。”
“我是没见过灰色的,可是秦记的豆腐也不是都摆出来的,谁知道到底有没有?”
“这小丫头是谁家的孩子,他说的话能信吗?”
“我觉得小丫头和秦娘子长得有点像……”
苏槿时也没想靠这一下就能把事情都解决了,启唇打断了他们的议论,“只要去看看他们先前吃的的是不是麻籽豆腐便能确定与我们秦记无关。不过,取证这样的事,还是等衙门里的人来了再由他们出面的好。免得我们平白被添了一个污人清白的名声。”
妇人脸色煞白,“我家夫郎把那些豆腐都吃了个干净,我只知道那豆腐是从你们秦记买来的!你们别因为这样就能撇清干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霜霜气结,“你这是耍赖!”
妇人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豆腐,更没听说过什么麻籽豆腐。你们……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槿时见她想要耍赖,冷了眉眼,“你当真认定这件事和秦记有关?我提醒你,你每在这里多闹一刻,真正害了你夫郎性命的人便多了一刻出逃的机会。”
妇人咬牙,“秦记东家红口白牙的要赖皮了!欺负我们妇道人家,不懂得留证据,欺负我家夫郎爱,吃秦记的豆腐,都吃了个干净。这都出了人命了,还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夫郎啊,你天天吃人家的豆腐,可是你看看啊,人家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啊……”
苏槿时眼角抽了抽,心中翻涌着暴躁,带笑的面容上,眸光越来越冷。
翁婆婆不耐地道:“嚎什么?想要证据,还不简单?把死人肚子剖了,打开脏腑看一看,里面装了什么一清二楚,尤其是刚吃下去就死了的,还能看到原样!你让开,老婆子来!”
妇人的哭声被她倒吸了回去,害怕得扑在夫郎的尸身上,不让翁婆婆碰她的夫郎,也不敢再哭了。
秦记门外一片死寂。
知县大人也在这个时候带着人匆匆赶到……
第81章
知县朝窦荣那里看了一眼,见对方不愿意显露身份,识趣地没有挑破。
上峰在这里,他想好好地表现一番,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是以简单地问明了情况之后,便让仵作去查验死者的死因,自己则严肃地询问了妇人和苏槿时一些问题。
他与苏槿时问的所差无几,只是详细了许多。
妇人一一答,但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在答了第十个问题之后,终是质疑出声,“大人问我这么多,莫不是与秦记串通一气,也想要污小妇人谋杀亲夫?”
知县大人如何能在此时忍受被质疑?!
恼问她:“妇人扰乱问案,心虚可疑。前几日本官才审过一桩谋杀亲夫一案,怀疑你与那妇人一般谋杀亲夫有何不可?”
这妇人又气又惧,连连告饶。但知县无心与她周旋,马上又更细致地询问起来。
忽地被一声响动打断,两人听到苏槿时冷冷的命令,“抓住他们!”
不过转眼,苏槿瑜冲进人群,把被豆腐箱砸中的人提溜了出来。
神色间难掩高兴和得意。
下意识地看向窦荣的方向,见对方正眼看向自己了,越发高兴起来,觉得秦记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好的了。
妇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立马向知县告状,“大人,你看他们!大人在这里的时候都敢随便出手伤人,根本就没把大人放在眼里!”
最后那一句话成功刺激到了知县大人,后者不善地呵问苏槿时:“你们好大的胆子!”
即便没有惊堂木相佐,长久升堂的威严也足够震慑平民百姓。
想当初一外放便是数年,回京述职之日一拖再拖。他早就想要借着旁的机会返京了,怎料去年大贵人来的时候叫陈家钻了空,独占了好,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直到大贵人要走了,他才得到机会遥遥一送。可那时有陈家送女在先,他还有什么得大贵人的注意的?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新的机会,怎么频频被人挑事?
他悄悄瞧见贵人不太好的神色,心里沉了又沉,对苏槿时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妇人添一把火,“大人在的时候,他们都敢直接伤人,大人不在的时候,杀个人也没什么了。”
霜霜气得跺脚,“你这个人好没道理!都告诉你你家夫郎是麻籽豆腐和酒合吃才中的毒了,却非得把罪名推给秦记!”
苏槿时不动声色地挡到她面前,接住知县大人带着怒意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这个人自我从家中出来,便一直尾随,方才与另一个人窃窃私语了片刻,便想要逃离。我怕他们跑开让真正的凶手有了逃跑的机会,不得已而为之。”
她遗憾地叹了一声,“可惜让另一个人跑了。”
知县脸色越发难看,“你是在斥责本官衙门里的人没有出手抓人?”
“并无此意。”苏槿时微微蹙眉,对这个知县的公正起了疑。
窦荣瞥了知县一眼,“秦娘子不必着急,在下已经着人追去了。”
“就是,不必着急,本……”知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惊惶地看向窦荣在,转瞬间,对苏槿时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连忙改口,“本官自会派人去追。”
说着,让身边的人速速通知新上任的县尉全县抓人。
又瞪向妇人,“本官没问你话的时候就闭嘴!”
心里不禁怀疑起来。
这妇人夫郎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她身边,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挑秦记的不是,是不够伤心还是另有心机?
妇人不知自己在知县眼里已经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怨毒地瞟了苏槿时一眼,委屈地抹泪。
不待苏槿时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那边仵作已经查出了结果,与霜霜所言一致。
妇人立时嚎着想要逃跑,被人按了回来。
知县去抽令签,才想起如今不在公堂之上,冷眼问妇人:“知晓结果之后,你马上便想要逃跑,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妇人哀戚,“官商相护,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你们……”
她不客气地依次指向知县和苏槿时身后的霜霜,“你们都是一伙的!”
因着苏槿时挡着,在别人看来,她就是指着苏槿时的,“我和我夫郎感情甚好,靠着他养一家人,我为何要杀他?平日里我们都是省吃俭用,他虽馋,也是昨夜才买了一回秦记的豆腐回去吃,哪里想到会没了性命?如今他没了,我又要被你们污成杀人犯,我们的孩子如何是好?”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我可怜的孩子,还未出生……”
妇人看着突然抓住自己手腕的翁婆婆,吓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是怕翁婆婆的模样的,却诡异地在后者身上看到了一点为母的温柔和希望。
翁婆婆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还不足三个月,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别哭了。”
哑着音又补了一句,“给你孩子积德吧。”
苏槿时朝知县大人福身,“请大人让我和她再说几句话。”
知县看了窦荣一眼,马上亲民地答应下来。
苏槿时道一声谢,走到越发哭得伤心的妇人面前,“你与你夫郎感情甚好,可曾听他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她指了指地上的倒开的豆腐筐,道:“我今日过来送新出的样板豆腐,出门便觉得不对,有人跟着我。我到了这里之后,便又见他与人交头接耳,那个人,在不久前才在你耳边说过话。”
“是谁让你一定要把所有的罪名强加在秦记头上的?你且好好回想,最近你夫郎是否有什么奇怪之处?昨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何偏偏挑了昨日?他可曾意识到自己会死?”
她庆幸自己把卤汁豆腐提了出来。
因着那人不知她是不是因着知晓了秦记的麻烦特意赶来的,才一直跟着不敢轻举妄动,到了这里,自以为藏得好,更是以为没有被发现,大胆地直接与旁人交接。
也就是苏槿时看着鱼儿上钩了的时候,豆腐筐直接丢了出去。
这一筐不知是不是合格的豆腐毁得恰到好处。
苏槿时循循善诱,“你好好想清楚,秦记没有麻籽豆腐,所以他的死,必然与秦记无关。那只能是你。你的孩子还未出生,你希望他有一个杀了自己父亲的母亲,还是有一个为自己父亲抓到真凶的伟大母亲?为什么你会来秦记?是谁提醒了你来秦记,这个人就有可能是真正杀害你夫郎的人。”
“我们秦记的豆腐售卖出去都登记在册,只需一查,便能知道什么时候从秦记买了多少豆腐。做不得假。”
这还得归功于李梦对秦记的上心程度,为了让自己记账的本事更精纯,同时为了知道哪一种豆腐得哪一类人的喜好,不放过任何记录的机会。
李梦闻言马上接话,“他昨日申时末,来店里买了一块鸡蛋豆腐回去。”
妇人愣愣地眨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谁劝我来秦记,谁就是杀害我夫郎的凶手?”
苏槿时注意到旁边被忽视的知县大人不满了,转身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道:“我不过是就此猜踱,不知知县大人觉得我猜的可对?”
温声软调听得人心里如拂过软风一般舒坦。
知县大人神在在地应声,“没错。这件事情明显是故意针对秦记的。你知道些什么,如实招来!”
他观察着窦荣的神色,见好看了些许,暗松了一口气。
这回总算没有猜错了!
妇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苏槿时又道:“这是大人给你的机会,帮着大人早些找到真正的凶手,便能证明你的清白。其实,即便你不说,也还有别的法子能证明的。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不仅得不到任何好,还会因为诬陷秦记,聚众闹事而获罪。等到你的孩子长大成人,知道他的母亲只顾着闹事而让他真正的杀父仇人逍遥法外,当是何等失望?”
她微一顿,语气变得凌厉起来,“亦或者,你当真与杀害你家夫郎的凶手有些关联?”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妇人连忙澄清,并仔细回想起这几日的情况来。
她的夫郎并不见什么异常,不过是比以往稍稍高兴些,归家得较早些,会劝慰她过不了多久,家里就会宽松了。
妇人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她夫郎才倒不久,便有人敲她家门,说是寻她夫郎,一见她夫郎,便说是吃了秦记豆腐的缘故,直言以后她没了夫郎,日子艰辛,必要秦记赔偿些才是。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那人甚是有主意,让她觉得心安。
此时明白过来……
她家夫郎想要让她过好日子,总是省吃俭用,根本不可能去秦记买豆腐,可他偏偏买了。
买了豆腐回来,也没有说要经她的手做一做,便悉数吃下了肚……
当时,他拉着她的手,说着他们的未来,仿佛马上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了。
那个时候,她虽然没有经手豆腐,却能分辨出他吃的豆腐确实是灰色的,不是秦记柜面上的淡黄色的鸡蛋豆腐……
听他说那些,心里欢喜得紧,把对豆腐的疑问给忘了去。
因着高兴,他才想要喝她酿的酒,还多喝了两杯……
妇人面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看着被官差押过来的差点跑掉的人,扑了上去,“就是你!就是你说我夫郎是吃了秦记豆腐没的命。他哪里来的钱买的豆腐?”
第8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