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
当微光渐强，司空上前将手掌按上了石壁，轰隆作响的密室慢慢停止颤动，一块菱形门框出现在花纹之中。
司空没有下一步动作，他静立石壁前，宛若一尊雕像。那四边白光很快汇聚于他手掌周围，良久，终见门框缓缓开启。
“这是……”离他最近的陆根元只来得及道出两个字，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事实上又何止他一人，那满场的竹青谷弟子无不是带着如此神情抬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入教仪式。
由于苏醉容的视线一直锁在陆根元身上，乌桕稍晚一步才看到石壁奇景。不同其他人的满目惊讶，乌桕一眼扫过去唇角边勾了起来，她强忍好一会儿，才道:“这算什么，挂羊头卖狗肉吗？”
她想，既是竹青谷千年的秘密，总该一眼就能看出其价值，或品相完美，或灵力优质，绝不可能只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红光，甚至连她梦铃锁灵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乌桕看着藏在石墙里的一缕红光，情绪，相当微妙。
“不准看，乌桕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啊！”苏醉容这时再度挣扎起来，显然乌桕刚才一番话也道出了她当时的心情。
乌桕不屑一笑，加重掌中灵力，很快麻痹了她四肢。
而这时，苏醉容的记忆里，陆根元也发问了。
“师傅，这是什么？”
司空示意他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放进石壁内阁中。很快，那看似即将消散的红光突然之间变得耀眼无比，它们宛若一只红色手套罩在陆根元手上，源源不断的优质灵力正通过肌肤的接触进入他身体。
密室内鸦雀无声，浓郁的灵力在转移过程中，偶有散出。当在场其余竹青谷弟子借此吸入时，他们的伤都有不同程度的恢复。而作为借用苏醉容来观察整件事的乌桕，自然也感觉到她身上慢慢减轻的伤痛。
一缕红光而已，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乌桕心念一动，这时高台之上的陆根元也收回了手。他本就没受伤，经此治疗外表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但修仙者讲究的是气场，在眼下苏醉容看来，陆根元的修为提升了一大半，那困扰他许久的瓶颈似乎也在红光的帮助下打破了。
“这，便是竹青谷隐藏了近千年的秘密。”司空苍老的声音响起，“可惜，若你们生的早些，看到的就不光是如此场景了。”
他话里有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道:“掌门说的，莫非是当年震彻修真界的那一样神器？”
乌桕一震，很快随着苏醉容的视线看过去。司空那张严肃的脸上尽是阴冷，他眯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老夫原以为，这等谣言，早就被洗干净了。”
那名弟子显然被吓到，压低了脑袋生怕下一刻死于非命。然而司空难得没有发怒，他望着已经存在于千年的密室，望着那斑驳的石壁，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自该清楚，虽然如今竹青谷在修真界只排第三，但却是所有门派中资历最老的那一个。”
司空精明的眸子在这时变得混沌，他顿了顿，道:“想当年竹青谷建派，多少人打破头都想入我门下。被选中的无不沾沾自喜，就算没有选中的，也曾在山脚逗留一年半载，就为了重新争取机会。”
竹青谷当年的盛世即便司空不说，在场人也都清楚，只是后来倜然谷崛起外加长风教的出现，让竹青谷掉下了第一的宝座。
乌桕曾想，大约是竹青谷教徒无方且弟子品质层次不齐才导致如今局面。可眼下她看司空的表情，却觉得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当年老夫以为，竹青谷能有如此荣耀，是因这里地杰人灵，术法绝妙。可直到百年前与倜然谷一战后，看到那些故人倒戈，老夫才明白，没有什么人杰地灵，更不存在术法绝妙。”
他说着，扭过头看向身后的石壁。那一缕红光一如最初的模样飘荡其中，孤单且脆弱，仿佛谁用力一撕，它就会消散无痕。
“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传说中的神器。”
“神器”二字像是一把小刀，狠狠戳进了乌桕心里。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能让自己发出声音，只随着苏醉容的视线，死死看着司空，直到他再度张口。
“赤红珠，当年岐阳大陆流传下来的上古神器之一。”他嘲讽一笑，“那个曾经让竹青谷无比荣耀的东西，如今正在倜然谷的密室中被供奉着。”
密室内压抑愈发凝重，在场弟子无一人发出声音，就连窥探这一记忆的乌桕也是如此。不为那突然冒出的上古神器，而为竹青谷跟倜然谷剪不断理还乱的百年恩怨。
她想任谁站在这儿都会有此感想吧，曾以为的实力之争竟然全都是因为一样虚物，不知该说那虚物实在厉害，还是该说这两个门派太无能。
有那么一瞬间，乌桕很想探探司空的大脑，她想那里面一定装满了修真界的各种秘密，兴许会有其他神器的线索。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仅因为她从未尝试过无实人的思想操控，更因为司空绝不可能像苏醉容这般轻而易举被她降服。
乌桕重重叹了声，陆根元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师傅，”他一脸不解道，“弟子愚见，修真界试炼只为切磋不为打赌，这个传统已经流传千年，当年的前辈们又怎么会……”
“你可知什么叫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司空冷冷打断陆根元，“姬凌轲那老匹夫自诩正派，行事作风却比长风教干净不了多少！当年要不是中了他的计，竹青谷何以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姬凌轲是如今倜然谷掌门，乌桕虽没见过本人，但从修真界的风评来看，那一位该是正道之首。为人正直不说，还十分有原则讲义气，总之在他身上能看到修真界一切优秀的特质。
可惜这样一位人人称赞的掌门在司空嘴里却成了小人，乌桕挑了眉，总觉得这话说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