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

  应如非缓缓抬头,呆望着她,少顷,苦涩一笑,“他真自私,对吗?”
  乌桕不敢去看应如非此刻模样,她低着头,良久才道:“所以师姐你更要坚强,等以后再见面,狠狠给他一拳!”
  应如非的眼泪再度落下,她狼狈起身,没有接话。一支夕颜已能说明一切,天下之大,岁月之久,她与羽霄怕是再也无缘相见。她深吸气看向颜歌,“他宁愿变得不人不鬼也要活着,一定有原因吧?”
  见颜歌不答,应如非又道:“你不说也罢,此事我会继续查下去,有朝一日定要找到那邪祟为他报仇!”
  颜歌身后的那一缕白烟此刻晃了晃,颜歌蹙眉,“若他日你真有机会直面真凶,望你还能记得今日这话。”
  话里有话,应如非似是明白,又似不明白。乌桕也是一脸茫然,正要问颜歌打什么哑谜,就听应如非道:“那此次你以他身份入谷,难道是有什么线索?”
  颜歌斟酌半晌才勉强点头,乌桕心想着才怪,嘴上倒难得不提。
  应如非深看他一眼,“眼下你们被驱离出谷,这九环山过了半年也痕迹全无,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颜歌这一次很快道:“寻常邪祟的食物不是腐肉就是活人,只要查明这半年哪里有大批死掉的人或者被刨开的新坟,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应如非一听这话,“所以,你是想借助得月颜的消息网吗?”
  颜歌破天荒地微微弯了腰,“我希望你能行方便与我三人,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去查明此事。”
  应如非急忙点头,“份内之事,我定当竭尽全力。我最近手中还有些事要办,无法与你们一起,待事情做完我会再联系你们,希望到时能出一臂之力。”
  乌桕插不上话,只好去找乌承泽。可乌承泽正因为自己被瞒了这么久也在置气,半天只给她一个背影。乌桕无奈之下只好蹲在原地画圈圈,结果画的太专注,连应如非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察觉四周没了声音她猛地抬头,就见一个白影站在颜歌身侧,静静望着应如非离开的背影。
  “你!”她大惊出声,白影慢慢转了过来。
  清秀的面容带着几分忧郁,他的两颊颧骨突出,深深的伤痕刻在上面,皮肉外翻白骨分明,周身透明,悬于半空。乌桕没有被他的形态吓到,反而为他的容貌感到震惊。
  “羽霄师兄?”
  “只是一缕魂身。”颜歌道。
  乌桕忽然想起刚才缠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一缕白烟,再看羽霄,她忽然激动道:“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跟她相认啊!你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痛苦……”
  “若我现身,她会更痛苦。”羽霄的声音满满都是哀凉,嗓音低沉,“不如就让她以为我永远都不能再见天日,这样她就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以后即便再见,她也不会注意到我。”
  乌桕没有反驳,尽管她仍旧认为应如非如果在场,一定会.一个认出羽霄。
  山风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人觉得阴凉,那些深埋在地底的白骨仿佛也在这一刻心生难过,哀鸣伴随着风声响彻在整座九环山,除了寂寥,竟还有几分解脱。
  “所以半年前在九环山,到底出了什么事?”少顷,乌桕终于问出关键。
  .28.
  乌桕这么一问,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添凝重。羽霄忧郁地看着她,似在思考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半年前我们一行人下山,虽各个都心有惧意,但想既是长老们的安排,那邪祟应当不会太厉害。”羽霄说着,慢慢攥紧了拳头,“可当我们上了九环山才发现并非那么回事。”
  九环山拥天地灵气,即便山中曾有祸事发生,也断不会出现尸体生变的情况。然而羽霄等记名弟子上山以后却发现满山都是老尸,有些是将将才死,有些竟是死了很久破土而出。漫山遍野都是老尸的嚎叫声,尸臭漫天,对他们这些一直生长在竹青谷中的人来说,这样的场景无疑是一场大灾难。
  “可你们即便修为不够,所带符咒跟符篆也是能派上用场的啊?”乌桕忽然问道。
  羽霄轻呵一声,“我们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一群人毕竟缺少历练,见到老尸满山走就慌了神,匆匆掏出所带符咒疯狂攻击。开始的时候的确有效果,可到后来,老尸越来越多,符咒越来越少,劣势便显现出来了。
  一群大活人被一群老尸硬生生赶进了山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有人提议合力冲出去。于是数十弟子聚集所剩不多的符咒,组成小队,决心冲出去一队是一队,可谁知竟出了意外。
  原来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九环山山体正中,灵气最充裕之地。不知是谁在此布下了束缚阵,当一众弟子闯入,阵法随即开启,所以在他们想要冲出去时才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已经被约束在这个阵法中,他们能做的,只有等死。
  那一天,九环山中哀鸣不断。
  那一天,九环山中血流成河。
  用光了符咒的竹青谷弟子只能赤手空拳招架老尸,一两个倒还好,三五成群就成了噩梦。那些老尸啃咬他们的肉,扯断他们的四肢,掏出他们的五脏六腑,不少人因此沾上尸毒,约莫片刻就发生尸变,跟着老尸一起攻击自己人。
  “我当时全身上下被划出十八道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还想着要冲出去。”羽霄自嘲一笑,“就在我用尽全力最后一撞的时候,身子飞出阵法,我突然发现阵法已经被解除了。”
  “我冲其余人喊快走,可杀红了眼的他们早就神智全无。那时四周忽然响起一个笑声,声音又尖又细,刺得人耳膜生疼,我这辈子都没听过那样恐怖的声音。”即便到今日,羽霄说起这个笑声时还满目惊恐,“他说‘看看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发起疯来的样子跟我们这些老尸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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