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绝

  至于孔里,则要回去岙狱复命。
  孔里回去的时候景生还问了他是什么时候被安排进去当钉子的。
  这个问题大概触到了什么,孔里沉默了很久,景生见状就没有多问,直接让他离开了。
  孔里被派出去的时候,玉妄还没有接手岙狱,他对孔里的了解也仅限于岙狱中的记录册上面所记载的一些资料,再多并没有。
  景生耸耸肩不再询问,左右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好奇心这个东西满足不了就满足不了吧。
  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复,太后就知道已经完了。
  她派出去的是最后的依仗,如此一来,再没有能和皇帝对抗的实力。
  究竟从何时开始,皇帝变得如此厉害了?
  太后想不通,心慌意乱的她也不可能想通。自从那天害得皇后早产,皇帝就将太后软禁在慈宁宫,待遇一点不差,但一步也不准踏出宫门。
  连带着平日里伺候太后的人也不允许有任何异动,第一天有个小宦官不听劝告跑了出去,第二天尸体就被一张草席卷起来扔出去了。
  自此之后,无人再敢犯禁。
  太后也就彻底和外界隔绝。
  皇帝看了眼递上来的奏章,把太后和国舅的人给打压下去之后,奏章的内容果然就顺眼多了,即便有气人的,也和那些个老惦记他龙椅的没关系。
  岑阁老捋着胡子注意皇帝的表情,看样子皇帝今天心情不错,大概皇后的胃口又变好了吧。
  公主和皇子出生之后,皇后因为身子虚弱吃喝都很少,多动一动就浑身乏力。调养了好一阵子,最近才变得好一些。
  就因为这个,给太后的禁足才那么严格,生怕太后再出什么阴毒招数,把已经虚弱的皇后再拉近鬼门关。
  那个小宦官就充当了给猴看的鸡。
  “陛下可知齐王如今何在?”岑阁老是知道窨营的,皇帝也从不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然而皇帝此时却摇了头,“那五个暗卫早就收了回来,此时并不在齐王身边。”
  岑阁老只点点头,并无诧异之感,“陛下可想好了代替吕枞位置之人?”
  吕枞在被拉下来之前是西南要员,那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现下西南平稳,完全是因为秦慕辰和篁清的联姻。有苗疆圣女坐镇,大多数人都不敢胡作非为。加上那地方已经是闲王封地,秦慕辰王府长史也可以代管。
  但那么大一个地方,终究要由朝廷派遣主事官员前往,不然以后难免尾大不掉。
  皇帝对此早有设想,只是一直未曾下定决心,“阁老看李瑞如何?”
  “依老臣之见,李瑞合适。”岑阁老眼带笑意,他早想过皇帝会用李瑞去西南。李瑞是皇帝想要重用的人,同时因为他以前做过的事不太好在朝中太过招摇,放去西南正是个好选择。
  “没错。”皇帝欣然拿起一个奏本,大笔一挥批了个条子递给钱公公,钱公公双手接过再交给岑阁老,“那便请阁老代朕将此宣下去吧。”
  皇帝的条子是给阁老的,阁老才是最终拟定谕旨样式的人,这么干理论上来讲是没问题的,可是岑阁老看着皇帝这迫不及待想回后宫看老婆孩子的样子,手里一不小心就多了几根花白的胡子。
  见自己这点心思被岑阁老看穿不说还气得揪掉了胡子,皇帝假咳两声,在龙椅上挪了两下,原本想直接站起来的动作被他给压了回去。
  “阁老还不回府?”皇帝端起架势问道,他记得好像岑阁老最近刚喜得金孙来着。
  岑阁老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花,为了自己的美髯,千万不能再乱使力,岑阁老如此再心底劝告自己,平复下心里的无奈,带着手里的批条退了出去。
  待门彻底合上,皇帝才终于完全松出那口气。岑阁老这位曾经的老师实在是积威深重,哪怕他成了皇帝,也是忘不掉童年时的小手板的。
  那一道道红印,那响亮的啪啪声……
  嘶……回忆一下都是清脆的疼。
  皇帝抖抖手,甩脱那种黑历史的回忆,手半握起来背在身后,看长公主去也。
  没有了拦路人,又有现成的“向导”,景生赶路的过程堪称迅速。
  与此相对,齐王那边吊起来的心可谓如上油锅,无比焦灼。
  太后会派人去拦景生的路,让人给齐王带个信不过顺便的事。齐王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听着底下的人从一开始的眼神交流到后来顾及不得他地小声谈论,齐王心里仿佛被敞开了口,一阵阵透着凉风。
  要他命的人就在路上,他的毒到现在还没有解药,流衡又是个蠢的,帮不上忙……
  天要亡他不成?
  天……齐王惨然一笑,皇帝不就是天子么?可不就是天要亡他!
  喉咙里的痒意无法克制,齐王捂着嘴咳了起来,身旁时刻伺候的人立马上前把人给扶起来,一手轻拍后背,另一手用帕子附在齐王嘴边。
  帕子上暗沉的血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齐王的唇色都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咳嗽了好一会儿,旁边不断议论的人因着齐王的咳嗽而停了下来,担心哪点噪音让这位不高兴了,自己就要倒霉。
  齐王最近本就神经质,中毒之后则是变本加厉的暴躁易怒。为上者常用的手段就是胡萝卜加大棒,但是齐王的胡萝卜是画出来的,大棒还忒要命。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噤声,站在离齐王床边很有一段距离的位置,谁都不愿意触那个霉头,亦少有人愿意靠近齐王。
  仔细看看就能看出来,那个在床前伺候的人,脸色都是白的,嘴唇紧抿着,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好在这次齐王没有发怒,只咳出毒血就向后靠了过去,闭着眼睛不理人。
  被叫过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开口又不敢,只得接着站在那里老实等吩咐。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他们时不时小心地挪一下脚步,站得时间太久腿脚发麻不说,心理压力更是大。
  站得离齐王最远的一个人扯扯身边人的袖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了?突然把咱们叫过来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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