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
张芳倩已死，景生轻轻闭了闭眼，有些不知如何描述此时的心情。
是放松？难过？还是快意？
好像都没有。
一个张芳倩，她的死如同景生和以前摆脱掉关系的信号。他的前半生被张芳倩和玉虚门缠绕，现在，大概是终于可以彻底解脱了。
张芳倩和姚蕊心的尸体都被带回了抚远，她们生前做过再多错事，人死如灯灭，也不能就丢在荒郊野外。
至少要给她们立个坟。
那个女杀手则被一同扛了回去。
女杀手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孙浪观察了她一路，不禁觉得有几分无趣。将人给关进了临时牢房，隔着栏杆把穴道给她解了，孙浪转身就走。
女杀手一下子扑过来，对着孙浪大声问道：“你们会救楼主的对吗？”
孙浪被这一问给拉住了脚步，他微转了头，自眼角看了眼女杀手。
忽然想起这人在赵云清发疯时不要命一样的举动，怕是她对赵云清……
孙浪意兴阑珊地继续往外走，一边挥着手道：“能救自然会救，看他造化。”
赵云清现在的问题同样麻烦的很，姚蕊雯和齐怀当然想救他，可能不能救得回来谁知道？
连孟西泽孟老都没笃定说过，他孙浪也给不了这人什么肯定的答案。
女杀手沉默着目视孙浪走远，赵云清神志不清，她可没有。姚蕊心和姚蕊雯之间的对话让她一下子就弄明白了赵云清的真实身份。
这对她而言原本无所谓，只是现在正是这个身份，使赵云清还有被救下性命的可能。
她放开了栏杆，回身坐在牢房里简陋床板上，思索要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去见一面赵云清。
赵云清被放在了齐怀的房间，床上平躺着的赵云清看起来十分无害，如果忽略掉他因为毒气攻心而发青的嘴唇和青黑的眼底的话。
景生眯着眼看赵云清，思来想去，总觉得赵云清像是中了梦貘的样子。
且不说赵云清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火入魔，单纯的走火入魔也不会让人产生这么严重的感应失真。
赵云清明显分辨不出景生是谁，也辨认不出周围都有什么东西。
正常来讲，走火入魔之人的失去理智是会变得丧心病狂，这种丧心病狂指的是他们会随意杀人，哪怕这人是他曾经的同门，亦或是师父长辈。
甚至于妻子儿女，也有可能被他毙于掌下。
而不是成了一个疯子，盲目地攻击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
对，东西，不管这是不是人，有没有生命。
而梦貘，是玉虚门曾经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
它的作用，在于侵蚀人的记忆，同时可能会让人迷失在梦境中，从而睡梦中死亡。
少量的梦貘也有可能被当做忘忧水用，只不过梦貘的副作用太强且价值太高，极少有人会用梦貘来代替忘忧水。
关键在于，姚蕊心不同。
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境遇不同。
身为玉虚门门主夫人的姚蕊心，完全有能力不惊动其他人地拿到梦貘。相反，她如果想要忘忧水，不仅需要时间等待，而且还要找人给她买回来。
这样一来，中间会出现的变故和多出来的几张嘴，都会成为姚蕊心潜在的威胁。
与其为了一个仇人的孩子舍近求远去求取忘忧水，不如就用梦貘，又能除掉孩子的记忆，又能看着这个孩子痛苦来报复姚蕊雯，可谓一举两得。
景生不是很能确定，对着孟西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孟西泽挑起一边的白眉毛，对景生道：“哦，你学的东西还在啊，我以为你还给我了呢。”
景生：“……”
他怎么感觉老爷子一直在针对他，他难道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吗？
景生觉得自己很无辜，孟西泽却觉得景生很需要被教训一下。
他在没人发现的角度觑了眼景生的手腕，之前孟西泽就装作不经意地给景生把了一回脉，一下子就看出来他气血亏损。
加上他了解了一下在伯府里的那个叫侯莹的小丫头的情况，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准是景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又给自己放血玩！
真是几天不收拾他就给他长了胆子了！
孟西泽十分不想和景生说话，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赵云清这个毛病必须有他们两个一起解决，孟西泽才懒得理景生。
景生委屈着不知所以，孟西泽气愤着一嘲二讽。
“的确是梦貘。”孟西泽用金针取了赵云清的几滴指尖血，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了这个确切的结论。
梦貘齐怀听过，他以前还想过如果有机会就找来研究研究。却没想到，在他拿到梦貘之前，他的儿子竟然就被喂食了梦貘。
随即就听见孟西泽又道：“不过他吃的应该不多，不然症状不会这么轻。”
景生没往前凑，只离了远一点找了个空去看。
幼年的赵云清只需要被抹除记忆，而一个孩童的记忆能有多深刻？姚蕊心想要一个男孩做她和玉虚门门主的儿子，将来必须继承玉虚门。
这个儿子就必得极好的天赋，至少要是一个聪明孩子。
和一个小孩用梦貘量太多的话，是会把孩子给弄傻的。姚蕊心已经将她自己的女儿交给了张芳倩，只有一个赵云清在她手上。
她没机会再找一个合适的孩子。
虽然不想承认，可当年的姚蕊心是真的相信，姚蕊雯和齐怀的孩子，必然天资聪颖。
事实上她也是对的。
赵云清的脑子没问题，他当年吃下的梦貘肯定不多。
齐怀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悲哀，他竟然要为自己的儿子少吃了毒药而感到庆幸？
何等讽刺。
景生看着孟西泽给赵云清做各种检查，齐怀从旁协助，景生一时有种奇怪的预感。
像是……当初赵云清走火入魔之前的预感。
景生盯着赵云清的脸，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赵云清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点不动地任由孟西泽摆弄，仿佛死人一样。
如果不是他还在起伏的胸膛，大概真的会被人认成尸体吧。
之后的事就不是景生需要插手的了，他没什么事做，没必要再就在这里碍手碍脚还讨孟西泽的嫌，索性出门放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