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她喃喃地念着,一直说是她的错,“如果不是我那么说,哥哥不会出去……可能也不会一个人去查探……”
  “是我……是我害了哥哥……!”
  赵月梅的哭声很压抑,没了景生和双亲在身边,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失去了大声哭泣的能力。
  哪怕吴七正就在她身边,分明她还有丈夫在身边,可终究不一样的。
  她只能小声的呜呜咽咽,把更多的苦涩吞进肚子里,让愧疚在自己的心中发酵得越来越浓烈。
  几乎要淹没她自己。
  吴七正见妻子哭得如此伤心,颇有些手足无措,可怎么安慰都没有效果,更加慌张。
  无奈之下,他转头看了眼玉妄,却没想到被对方的表情惊得一怔。
  世子……
  玉妄不知几时睁开了眼,满面的寒霜和狠意让吴七正都感到胆寒。
  大哥……您究竟在哪?
  吴七正尚自无奈,却见玉妄突然抬步走了过来,就是冲着他们夫妻二人。
  有些慌张,吴七正站起身刚想行礼问有何事,然而玉妄要说话的人却是还在哭的赵月梅。
  “轩松不肯告知你张芳倩曾来过是因为你不能知道。”
  赵月梅的眼泪挂在眼睫上,表情微有些无措。
  “……世子?”
  她听不懂……什么叫因为她不能知道?
  ……又为什么现在跟她说这些?
  赵月梅不自觉地摇起头来,莫名的惊惶从心头升起,直觉告诉她不要听下去……
  不能听下去……
  可是她的双手无力搭在膝盖上,耳中不断传来玉妄的话。
  “张芳倩是你们的生母没错,可她将轩松卖进玉虚门做药童,在轩松逃出来之前将你卖进了玉琼阁。”
  “你失忆不记得,但是在玉琼阁是茗蕊将你救出来的。”
  “正因为不能刺激你,所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
  “这都是为了你。”
  然而你却用眼泪和言语凝成的刀子,狠狠给了这个保护者一刀。
  半点情都没有留。
  赵月梅微张着嘴,嘴唇翕张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什么……?
  她……听到了什么?
  她……又做了什么?
  赵月梅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骤然间干涸了。
  原本始终不肯断绝的眼泪竟然流不出来了。
  她哭什么呢?
  分明是她自作自受……分明是她蠢笨,竟然伤害自己真正的亲人。
  她有什么资格哭?
  赵月梅停下了哭泣,吴七正反而更无措起来。
  如果被伤到哭都哭不出来,那只会更伤身,月梅受不住的!
  “月梅,月梅!”
  可是吴七正怎么叫都没用,赵月梅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滴泪都没流,一句话也不说。
  不,她说了一句话。
  “我错了。”
  她还有半句话想说,想说哥哥你回来。
  可是当听到张齐带来的消息,景生被人追杀坠落崖下的时候……
  那半句话彻底撕碎在了她的喉口,再也说不出。
  当魏寥坠崖之时,所有人面对魏依然都可以说出节哀,或者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的话。
  可当坠崖失踪的人成了景生的时候,他们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
  他们本应该相信景生,比起魏寥,景生的武功更高,也更聪明,更有可能从那种困局中脱身。
  可那道断崖,凡是去过的人,没有一个人认为那里会有人存活下来。
  哪怕是景生这样的高手。
  要让他们怎么相信景生其实还活着?
  玉妄当日就派出了人手在可能的极限进行搜寻。
  可绳子已经到了最长的深度,人们一无所获。
  除了一个染血的衣带。
  这个衣带被人发现时,是挂在一颗被折断了的树枝上的。
  树枝上仔细看去,分明也沾了血。
  “想来,可能是人撞在上面,被划伤所致。”
  撞在上面……被划伤……
  玉妄听着手下的报告,手中紧紧握着一看就是景生的衣带,用力闭上了眼。
  他会找到他的。
  他一定要找到他!
  幽深的崖底,奇迹一样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
  掉下来之后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景生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断了的肋骨复位,小心翼翼不让断骨二次伤害自己的内脏,而后才开始慢慢梭巡这个地方。
  他原本以为这里会布满了瘴气,却原来是个世外桃源。
  走了没多久,他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胸口的伤实在太疼,比内伤疼多了。
  一连走了三日多,还没有走到头,景生只能在林中找些野果果腹。
  吃的时候还感叹还好自己和莫铮学了些辨认之术,不然说不定什么毒果就把自己解决了。
  只是当他看到那个高不可攀的断崖时,愁绪不可避免地弥漫上来。
  不知他要如何才能上去,玉妄他们又怎么样了?
  他这么一失踪,侯府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可他现如今再怎么想也是无用,他所能做的也只是今早养好伤,努力让自己从这崖底走出去。
  不过在他以为崖底的生活要变成以前修炼时候的枯燥乏味一般无二时,一个逗趣的小家伙就这么来到他面前。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半月左右,景生将这小范围的地方踏了个遍,基本上也摸了个下一步要去的方位。
  肋骨的伤好了一半,至少总能给自己打个野味补补了。
  一只野兔正穿在树枝上烤的香,景生半倚在大大的树干上假寐,就听见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渐渐向这边靠近。
  景生的耳朵动了动,但是人还是毫无动静地靠在那里。
  一对小爪子扒开比它高许多的灌木丛,眼睁睁盯着那个烤的流油的兔子流口水。
  小巧的黑鼻子还在半空抽了抽,水润的表面如同被覆盖了野兔身上的油一般,润泽油亮。
  小东西探出了脖子,忽又缩了回去。
  一个小黑点凑在灌木的缝隙中,忽而挪了一下,似乎是向着景生的方向。
  景生没动静。
  片刻,小脑袋又伸了出来,这次脖子抻得更长了,甚至嘴边还能看见浸湿了皮毛的口水。
  突然,小家伙的大耳朵立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转,而后直直盯着还倚在树干上闭着眼的景生。
  黑溜溜的眼睛里好像有疑惑,好像听见了噗哧的笑声?
  可是太小了它也不确定……那边那个大家伙也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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