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说罢这话,我将右脚的鞋脱下,赤脚往里走,愉悦轻松地走。
……
第78章 燕娇 怎么光脚?
在进了大门后, 我挥挥手,潇洒地让阿良把门给关上。
在两边门闭上的瞬间,我立马转身,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趴在门缝往外看。
李昭并未立马离去,他此时仍站在台阶下, 两手背后,死盯着门看, 胸脯略微起伏, 薄唇紧紧抿住, 似乎在平复愤怒。
他给跟前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暗卫就将满脸是伤的李少带来了。
李少根本不敢抬头, 当即就要跪下磕头。
李昭虚扶起,让他凑近些。
离得稍有些远,我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李昭目带凶光, 冷冷地问了几个问题。
而李少一开始还瑟瑟缩缩地答,后面不知道说起什么了, 眉飞色舞地描述, 还掰着指头, 数一二三……再到后面, 他将锦盒打开, 从里头拿出那幅字, 面露愤恨之色, 仿佛在说朱九龄什么坏话。
果然,李昭越听,脸色越差。
让暗卫将宫灯举高些, 反反复复地看他写的字,最后一怒之下,竟准备撕了卷轴,谁知硬生生把火气按捺了下去,闭眼,深呼吸了几下,把卷轴扔给李少,勾勾手,让李少附耳过来,不晓得在交代什么。
交代完后,他扭头,冷眼朝门这边瞪过来,重重地甩了下袖子,乘轿子走了……
我心里直打鼓,李昭这厮到底有什么打算,他应该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不会刻意为难我,也不会因为朱九龄嘲笑他字写的不好,就刻意报复吧。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吓得哎呦叫了声,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个明艳绝色的美人,是盈袖。
“你怎么来了?”
我捂着胸口,大喘气。
“当然来看你呀。”
盈袖上下打量我,目光落在我的双脚上,诧异地问:“怎么光脚,鞋呢?”
“那个……”
我心虚,笑着撒谎:“回来时碰见个泥水坑,踩脏了,就、就给扔掉了。”
“真的?”
盈袖有些不信。
“对呀。”
我眼睛四处乱瞟,手紧紧地攥住面纱,试探着问:“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你怎么找来的?颜颜呢?你有没有抱过来。”
盈袖听见我这话,眼泪就下来了,弯下腰,把自己脚上穿的绣鞋脱下,强迫我穿上,然后挽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往里走。
我从未来过李少的这个外宅,趁着夜色打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里摆放着奇珍异卉,上房门口挂着两个鸟笼子,栏杆上搭着洗过的衣裳……
“你还说呢。”
盈袖头枕在我肩头,哽咽道:“前两日我刚从兖州回来,就听见什么五皇子李睦回宫了,我寻思着不对呀,睦儿不是养在你跟前么,怎地冷不丁被抱走了?”
盈袖啐了口,接着道:“我连夜去你住的那个小院寻你,没想到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两个凶巴巴的羽林暗卫拦住了,拿刀吓我,让我滚远些。”
“然后呢?”
我从后面揽住袖儿,摩挲着她的背,安抚她。
盈袖道:“我心里越发害怕,就开始瞎想,是不是留子去母,陛下偷偷把你给杀了,我什么也不顾,就要往里冲,和那些没王法的暗卫撕打起来,最后胡马公公跑出来,请我回去。”
我噗嗤一笑:“你肯定没有吧。”
“当然了!”
盈袖气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什么话都不给我交代,就想把我打发走?我也不管了,索性往地上盘腿一坐,静等着,反正我丈夫和表哥表弟都是朝廷重臣,我看谁敢惹我。”
“后来呢?”
我心里一暖,鼻头发酸,不论什么时候,我的袖儿都是向着我,关心我的。
“后来我越想越怕,想着你是不是被分尸,或者被灌了毒酒,睦儿那么小就没了娘,我也没了嫂子,于是,我就开始哭。”
说到这儿,盈袖真的哭了,委屈得像孩子似的。
我环着她,并未进屋,而是坐到台阶上,用满是酒味的面纱给这傻丫头擦脸,故意逗她:“万一……万一陛下真把嫂子弄死了,你怎么办?”
“我……”
盈袖怔住,泪珠子挂在浓密的睫毛上,在雷雨前的夏夜里,美得动人。
“我就豁出去,把他做下的坏事嚷到全天下都知道,让大家都看看,他怎么欺负女人的。”
我忍住悲痛,轻拧了下袖儿的嘴,为宽孩子的心,故意道:“放心吧,他舍不得让我死,是我不要他,从那儿离开的。后来呢,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盈袖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后面陛下派人把我表哥叫来了,表哥发了好大的火,骂我泼妇行径,要拉我走,我偏不,就跟他吵了起来,后面天快亮了,陛下乘着马车从小巷深处出来,我喊他,他压根不搭理我。好呀,既然说我是泼妇,那我就撒泼,我冲过去,拦住车驾,让皇帝给我个说法。”
“他给你说了?”
我垂眸,看着脚上穿的绣鞋,冷笑着问。
“嗯。”
盈袖趴在我腿上,哭道:“他指点我来这儿,让我和云雀帮你拾掇屋子,好好劝一下你,说你自打生了孩子后,脾气越发拧巴,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燃,一点都不似以前那样通情达理了。”
我轻轻地抚着袖儿的发髻,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劝我?”
“劝什么。”
盈袖重重地冷哼了声:“谁要是把我的女儿抱走,我就和他拼命。哦,孩子给他生了,他连个名分都不给,还嫌你不懂事,他也真好意思。”
我捏住丫头的下巴摇:“哎呦,到底是诰命夫人,好厉害呀,连陛下都敢指摘了。”
“是他太欺负人了嘛。”
盈袖气得小脸发红,忽然担忧地看我,问:“嫂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会一直跟陛下赌气吧,气归气,他到底是天子……”
“再说吧。”
我笑笑,没再言语,仰头看黑云密布的天,忽然,闷雷阵阵,一滴雨落在了我脸上,像泪。
我们俩到底会不会和好?
其实这个选择权,这次在我手上。
……
盈袖来了,不放心我,坚持要陪我住一段时间。好么,这小祖宗盯着我沐浴、吃了两碗燕窝,又逼着我喝了碗安神汤,这才放我去睡。
雷雨下了整整一夜,吵得人无法安眠,我心里挂念着儿子,这么响的雷,肯定会把他吓到的。
万幸袖儿就睡在我跟前,闻着她身上淡淡白槐香气,我也能稍稍安心,也许是真累了,后半夜,竟沉沉睡去。
天没亮,我就起来了。
这里和家中不同,随时有嬷嬷早起烧热水,我也顾不上生火,直接用冷水洗漱了番,穿了件黑缎底绣梅花的抹胸,和一条大红绣黑莲的纱衣,仔仔细细地化了妆、梳了头,并未戴什么昂贵首饰,只在发髻上簪了朵宫纱堆成的杜鹃花,叫醒了护卫阿良,匆匆套车出了门。
既然开始谈胭脂生意,那我就得趁热打铁。
我和阿良两个在街边随意吃了个包子馄饨,就急忙往铺子去了。
按照昨晚和李少商量的,我找了只极大的食盒,上层放了些普通的口脂和鹅蛋粉;
第二层,我放了铺子里最好的妆粉和调粉的杏膏,还有颜色不一的胭脂、口脂等。
而第三层,我则放了润肤护肤的膏子。
等把这些东西筹备好后,我又让阿良去买了极品燕窝盏和清明节后的六安瓜片,待严严实实包准备好后,差不多就到日中了。
正巧,李少也过来了。
我们也没用饭,套了车,一前一后往教坊司行去。
其实教坊司和酒楼一样,白日里不开,多盘点和准备歌舞、菜品……到了申时前后,才会营业。
因李少的面子,我们只让人去给宋妈妈传了个话,就大摇大摆进去了。
果然,前堂的圆形舞台上,有十来个年轻貌美舞姬在排舞,一旁站着几个龟奴,手里拿着鞭子,盯着姑娘们练习……
后院安静无比,各个绣门小院紧闭,头牌红姑娘们正在歇息,湖上孤零零地停着画舫和几叶小舟,依稀间,仿佛有几只鸳鸯游过……
日头正烈,蝉死命地嚎叫,离得老远,我就看见宋妈妈立在凉亭里,正冲我们招手。
在往过走的时候,我问李少,昨晚长安公子同他说什么了。
李少暧昧一笑,说:公子吩咐了,让小人好好给您教做生意,还说,若是您的绣花鞋再丢了,小人的这颗项上人头也能丢了。
我连翻了几个白眼,啐了口:有那个闲工夫管绣花鞋,还不如把自己的臭字练好……
刚走近凉亭,宋妈妈就笑着迎了出来。
她今儿倒是打扮的得体大方,穿了墨绿的褙子,化了淡妆,头戴一支金凤钗,蛮不似妓院鸨母,倒像个官户太太。
“丽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宋妈妈屈膝给我见礼,侧身,请我和李少进去,满脸堆着笑:“妾身备了点果子薄酒,还请夫人和李爷莫要嫌弃。”
我忙虚扶起宋妈妈,挥手,让阿良把礼物拿上来,笑道:“小妹昨儿来的匆忙,没给妈妈备下礼,今儿拿了点燕窝给您,滋阴养颜最好了。”
宋妈妈连说太客气啦,将我带入座,端起酒壶,给我和李少各倒了杯,暧昧地斜眼觑向李少,笑道:“宝瑟姑娘今早从江州回来了,你不去看看她?”
“看什么,我得陪我妹子谈生意。”
李少哗啦一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摇,催我:“把东西都拿出来吧,给宋妈妈开开眼。”
说这话的同时,他一直斜眼往后院瞧,咽了口唾沫:“宝妹这会儿正睡午觉着吧……”
我知道,这色鬼心痒了,摇头一笑,没言语。
而一旁善解人意的宋妈妈用团扇打了下李少的头,笑道:“你快去吧,本来胭脂生意就是女人谈的,要你在跟前碍眼。”
我心里一咯噔,这宋妈妈怕不是故意把精似鬼李少支使开,放我一人谈,方便她往下压价钱。
我笑了笑,对李少道:“去吧去吧,今儿只是给妈妈看一下货。”
我那个只字,说的比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