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
乌云密布，如盘踞在空的巨蟒压向山颠。
狂风四起，携九具神躯冲破九天。
点点霞光透过云彩点缀在演武场上。
演武场中心的天剑图案散出阵阵金光。
风刃如刀，切割着苏烟挡在眼前的手背。
将并拢的五指打开一道细缝，少年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漂浮在空中的九具神躯褪去了普通人类的外形。
口含火珠，岩浆为衣，手握冥火。火神祝融也。
雷霆怒目，身缠闪电，生一兽尾。雷神强良也。
脚踩水波，冰裙飞扬，寒气凛冽。水神共工也。
龙卷加身，风旋狂啸，三目凝天。风神天吴也。
黑雾弥漫，白光笼罩，五官虚幻。夜神烛九阴也。
燥噬天地，流沙蔽体，双耳挂蛇。沙神翕然也。
锻金覆躯，三头六臂，面目狰狞。金神蓐收也。
泥化人形，足乘两鹏，土砾环身。土神后土也。
苏烟将视线投向了最后一位在场的神明。
苍穹扭曲，空气破碎。
白光之中一黑影上下浮动，双手合于胸前，身背巨轮。
巨轮上插满了碎裂的刀剑，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裂痕犹如毒物百足，微微一紧，便引得地动天摇，空间崩溃。
“这就是执掌空间速度的虚无神明……”
苏烟压住慌乱的心神，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帝江，你与我到底有何仇怨？”
帝江神识敏锐，垂眼扫向地上的少年。
苏烟突然一怔，灵魂仿佛被拖进了无底深渊。
千山万水，柳暗花明。
驾一叶扁舟，隔一息行万里云。
苏烟花了许久恢复正常。
再次仰望天空，九大神明已然消失在神柱之中。
不待喘息，惊天动地的异象再现。
神力如洪水猛兽，泛滥弥天。
纯粹而又圣洁的力量在天与地之间将空气碾成了灰烬。
窒息感笼罩了七个海中蚍蜉一样的神裔。
苏烟瞪大了眼，眼白血红一片。
无数光粒从神殿内飘出，集结成一只金芒万丈的黄团，降临在演武场的中心。
随即地面溃裂，一黑坛拔地而起。
紧接光团分散，五只头颅的光影于黑坛四周加速旋转。
“游归四海，圣贤饮五湖之灵。”
“拜祭上苍，请赐圣光！”
苍老的声音震开了云雾，光明洒满大地。
“降！”
五音归一，重声一呵。
天中一道流星般的光影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大，使得空气骤然升温，浓烟混混而起。
光影如钢筋巨柱，轰插在了远处的天葬谷。
白芒遮天，苏烟闭紧眼睛，头脑发昏。
待眼皮恢复黑暗，苏烟与其他六人一同揭开眼帘。
十二神柱已经消失，黑坛和圣贤虚像也没了踪影。
苏烟没有刻意去寻找九大神明。
因为刚才，他看见了。那道宛如流星的擎天光柱里，有九具模糊的人影。
从这看来，用极度强大的力量轰向棋盘，就是激活棋局的秘钥。
“孩子们～”
游云的声音自大殿传出。
“神拔已开，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切记，只有活着回来，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神裔。”
“谨遵圣贤教诲！”
殿门外的七人纷纷面朝浮屠壁的方向跪地叩首。
“踏上属于你们的的试炼之路吧！”
七人同起，转身离去……
——
落神山一侧的天葬谷。
九大神明立于悬崖之上。
苏烟等六人走到众神明身后，问了声好。
“跳入即可。”说话的是神明帝江。
他似乎在神明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被白发遮住的眼睛透过随风飘动的发丝看向苏烟。
背剑少年小脸煞白，身后跟着一匹类似西域矮种马的生物。
帝江瞳孔一缩，他察觉到了什么。
“你，为何不将神武和灵兽收入圣痕？”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在苏烟的身上。
少年紧张过度，侧颊划过一滴汗珠。
“回帝江上神，苏烟天生愚钝，资质平庸。”
共工突然横在了两人之间。
“苏烟乃我家神裔，无需多虑。”
见共工神情自然，帝江雄狮一样的眸又扫过苏烟，随即作罢。
“帝江，虽力可通天，但心胸狭窄，生性多疑。”
这是来到落神山之前，共工告知苏烟的一句话......
接下来，每个神裔都站到了各自神尊的面前，倾听最后的教诲。
苏烟站在共工面前，从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共工看得出苏烟心不在焉。
“想要活着，就要心狠。”
“比如......离歌就可以死！”
这话让苏烟浑身一颤，因为共工的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正好能传到孤单女孩的耳朵里。
而且神明都神通广大，苏烟也不相信其他神明听不见这句话。只不过装作听不到罢了。
看着女孩瑟瑟发抖的模样，苏烟心生怜惜。
“我会活着回来的，大家，都会活着回来的。我相信，我们七人同心协力，一定能通过神父黄帝设下的试炼。成为一明合格的神裔！”
苏烟一番豪言壮语落在其他神明和神裔的耳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少年看见就连性格最爽朗实在的莫上桑都朝自己投来了悲伤的目光，心中开始发慌。
这时共工前倾身子，苏烟又闻到了乱人心智的芳香。
“自古以来，参加神拔的神裔从来没有如数归来的例子。”
少年头脑嗡的一声，神情呆滞。
“一般来说......最少死一个！”
时辰已到，七位神裔站在了悬崖边际，天葬谷下，等待他们的考核内容无人知晓。
但七张青涩的面庞上都布满了紧张。
未知，就是恐慌原本的模样......
离歌偷偷看了一眼苏烟，帅气的小脸上挂着苍白。
刚才共工凝音成线，给她说了一句话。
“他回不来......你也不要回来！”
其实，每个神明都私自跟自己的神裔或者其他神明的神裔说了些什么。
苏烟也不例外。
“注意背后。”
苏烟很快找到了声音的主人——夜神烛九阴。
那个戴面纱的女人，她好像还没有神裔。
“入棋~”
“神拔~”
随着帝江雄浑苍厚的话音落地，七人一兽纵深跃下。
在空中好似一道雨后彩虹，直坠谷底。
待人影消失在雾气之中，九大神明的神情丰富起来。
“回神殿。”帝江发话。
——
神殿，众神明落座。
游云的视线扫过每一张脸，最后定格在共工身上。
“亡灵面具呢？”
游云的语气包含压抑的愤怒，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
“赢殇带走了。”
共工如实地说。这件事，他瞒了苏烟。
五大圣贤同时散发出圣之力，顿时殿堂内的空气变得扭曲。
“给我一个理由！”游云横眉倒竖。
共工一脸平静地说：“大家都知道，句芒还没有死。”
“如果玄冥最终杀了句芒，那么嬴殇就会成为新任木神。”
说到这里，火神祝融站了出来，接着说道。
“共工所言有理。与其介时再次颁神烟令以追杀赢殇，倒不如让他自取灭亡！”
游云哑口无言。
神明拥两件传承神武，确实会爆体而亡。
但问题的关键是......
这背后，共工是否有其他意图？
游云无奈没有身躯，否则他真想用手挠挠额头。
神明在变，神裔在变......
要知道，固若金汤的秩序和危于累卵的暴乱，往往只有一念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