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活路

  20天以后，所有的菜苗长到茶杯那么高。
  此刻，大家才发现，老钟的田苗跟大家不一样。
  “哎呀老钟，别人全种白菜，你咋种萝卜？”李秀林莫名其妙问。
  “嘿嘿，全种白菜，多得不成狗屎了？
  他们种白菜，我就种萝卜，跟他们岔开！”
  “你呀！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到时候俺们种白菜卖钱，你只能干瞪眼！”
  “嘿嘿，谁干瞪眼，还不晓得呢？”老钟淡淡一笑，却不理他。
  紧接着，李秀林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菜苗出土以后需要间开。
  种植的白菜苗扎成一堆，间起来很费事。
  一颗颗拔去，那么多地累都累死了。
  而老钟地里的苗子却不用间。
  株距跟行距恰到好处。
  他正在除草，用的是小型除草机。
  黑娃跟狗娃前面开过，后面草死苗活土发松。
  省时又省力。
  “老钟，你的萝卜苗是咋间的？为啥这么整齐？”
  老钟却说：“播种机不一样，我用的播种机最先进！
  而且种子好！本就是按照行距跟株距撒种！”
  “你那播种机是哪儿来的？”
  “嘿嘿，傻蛋介绍的！”
  李秀林闻听更加生气。
  傻蛋都离开了，还在指导老钟种地。
  那孙子真是多管闲事！
  单单间苗一项，五百多亩地，至少省一千个人工。
  一个工五十块，五万块到手。
  为啥我找不到这样的机器？
  “对了，大家伙都在买肥料，你用的啥肥料？
  复合肥？碳铵还是磷肥？”李秀林又问。
  因为从翻地开始，他就没见老钟上过肥料。
  “我不用工业肥料。”
  “那你用啥？”
  “山外有个饲养场，我用粪肥。
  拉粪车管送，一车三百块，可以上五亩地。
  一亩地肥料，六十块成本都超不过。”
  “啥？你用粪肥？”李秀林又吃一惊。
  “是，粪肥好啊，省钱！！”
  “这……也是傻蛋告诉你的？”
  “对喽！”
  “奶奶的！那个傻蛋咋啥都知道？每亩地你又省好几百。”
  李秀林气得鼻子都歪了。
  同样管理一亩地，老钟这边投资二三百块绝对够用。
  他跟其他山民投资七八百，长得都没这边好。
  没天理了……！
  他气呼呼离开。
  心里可渴盼白菜能卖个好价格。
  田地里的萝卜跟白菜涨势全不错。
  锥子山又是个丰收年。
  两个月以后，蔬菜即将成熟。
  李秀林去农贸市场打听价格。
  “大哥，这白菜怎么卖啊？”他跟一位老农询问。
  “一毛五一斤！”菜农道。
  “多少？一毛五？！”
  “是啊，这还是十斤以上的大菜，质量差点的一毛都不到，九分！”
  蹬蹬蹬，李秀林差点惊得坐地上。
  一毛多钱，大白菜亩产万斤，也才千把块。
  每亩地投资都在七八百，还挣个毛线？
  这还不算运输费。
  如果把菜拉到农贸市场，油钱都不够。
  “老弟，你这车萝卜怎么卖？”李秀林又问一个卖萝卜的。
  “老哥！一块二！”
  “多少？为啥萝卜一块二，白菜才九分一斤？”
  “因为白菜多，萝卜少啊？”
  “苍天……！”李秀林一屁股坐在地上。
  觉得完了。
  今年收成不错，但价格却低得超乎他的想象。
  他赶紧打电话给周义。
  “喂！周总裁，你不是说要来拉白菜吗？我们锥子山的大白菜成熟了。”
  周义是他唯一的希望。
  只是想他收购的价格高点。
  那知道周义不耐烦地说：“没工夫！你们自己想办法！”
  最近的周义忙得很，正在帮着冷氏建设房产。
  怎么能瞧得上大白菜这点蝇头小利？
  而且他打听过，农贸市场的大白菜一毛多钱。
  到田里拉，只有几分。
  根本没有利润。
  还不如烂在地里头！
  “周总，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们山民全都靠您呢！
  你必须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李秀林苦苦哀求。
  “少废话！以后别打扰我，没空！”
  呱唧！周义竟然挂掉电话，不搭理他了。
  当初垫付的750万，他也不要了。
  就是为赌口气。
  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能给张铁生。
  李秀林闻听，手里的电话掉在地上。
  彻底懵逼……。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很不好，愁眉苦脸。
  走进家门，一脑袋扎在炕上，浑身跟散架差不多。
  麻脸女人立刻问：“当家的，你咋了？”
  “周义忽悠了咱们！
  今年的菜价低，他不收了！
  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你说啥？那可是一万亩地啊！怎么卖！”麻脸女人也吓一跳。
  “那孙子忽悠咱们！咱们被他利用了……。”
  “那你怎么跟村民交代？”
  “老子自己的菜都卖不出去，还顾得上他们？
  爹死娘家人，各人顾各人吧！”
  李秀林在炕上一趟就是三四天，懒得起。
  锥子山终于沸腾起来。
  白菜价几分钱一斤，很快传到每个山民的耳朵里。
  李秀林家的大门差点被拍散架。
  “村长！您出来啊，那个总裁呢？不是说收菜吗？他的车呢？人呢？”
  “是啊村长，俺们忙活几个月，投资那么多钱，不能打水漂啊！”
  “村长！你就出来说句话吧！帮大家想想办法吧……。”
  李秀林继续躺尸……。
  又过几天，漫山遍野的蔬菜全部成熟。
  大白菜到季节，必须收获。
  不然会长崩长裂。
  已经有好多白菜崩开，眼瞅着开花。
  每个人都是心急如焚。
  相比之下，老钟这边就比较坦然。
  芳芳来了。
  进门笑呵呵地。
  “老钟叔，您的五百亩白萝卜卖不卖？”
  李秀林正在吃饭，放下碗筷说：“当然卖！不卖，我能吃得完？”
  “说个价格呗，客户我帮您联系好了……。”
  “铁生说了，批发价一块二，低于这个价格，他不让卖！”
  “好！没问题，这儿有份合同，签约吧。”
  芳芳竟然把合同带了来。
  老钟毫不犹豫签字，当天下午，十几辆大卡车开进村子。
  还有一台萝卜收获机。
  机器上去梯田，一阵风开过，萝卜被装车。
  一个礼拜不到，五百亩萝卜收完。
  足足进账六百多万。
  除去所有开支，纯利润五百万出个头。
  轰！这个消息在锥子山嫌起一片波澜。
  所有山民全都羡慕不已，哈喇子直流。
  “老钟叔，你又发财了。”
  “嗯，都是傻蛋指画得好！他让我种啥，我种啥。”
  “又是傻蛋？他可真是神仙！”
  “唉……！可惜俺的白菜啊！没人要！全烂在了地里。”
  山民们算了一下，大白菜收获以后，卖的钱都不够工价。
  毕竟地太多，机器来一次不容易。
  油价加上雇佣费，入不敷出……。
  “傻蛋……张铁生！你为啥要走啊？
  有你在，我们就不会赔钱！
  现在好，不但没挣到钱，去年的钱也赔进去，打了水漂啊……。”
  好多人痛哭号啕。
  开始想念傻蛋在锥子山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