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捣乱

  大洪嫂跟老钟成亲,第二个睡不着觉的是李秀林。
  他恨得牙根痒痒,火冒三丈。
  奶奶的!那么美丽的人,咋就嫁给一个窝囊废?
  没天理!
  为啥不跟我?
  不行!不能让他俩逍遥快活。
  老子必须把大洪嫂夺回来!
  半夜,李秀林起床。
  穿上衣服,悄悄摸进老钟家窗户外头。
  他要捣乱,让两个人啥事都干不成。
  听到里面稍有动静,李秀林就在外面吼叫。
  “啊!哼啊!哼啊!哼啊——!”
  那声音很大,好比一头驴子。
  老钟气得大骂:“谁家的野驴?半夜三更不睡觉,打扰咱们休息?”
  大洪嫂耳朵尖,一下听出是李秀林。
  “那是咱们前任村长,李秀林!”
  “他想干啥?”
  “没按好心呗!”
  “不行!我去问问他!”
  老钟很生气,同样穿衣服开门,上去山坡。
  李秀林坐在哪儿,披着大衣,叫得正欢。
  初春,锥子山的夜风依然很冷。
  老钟说:“秀林哥你干啥?三更半夜不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驴子蹦圈了。”
  李秀林说:“我乐意,老子在练功,锻炼身体!”
  “你练得那门子功?扰民啊……。”
  “嗓子功,我要当歌唱家!”
  “练嗓子,学驴叫?”
  “嗯,我五音不全!”
  李秀林不尿他,继续叫!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
  自从那个傻蛋来到李家口,自己的命运彻底改变。
  不但村长的位置被夺走,那些山民也全向着他。
  傻蛋成为锥子山的神,人人膜拜。
  就是年初一,好多人也不去他家拜年。
  全跑傻蛋家去了。
  他不但骚扰老钟,还要弄得傻蛋睡不着。
  这叫敌进我退,敌退我追。
  敌驻我饶,敌疲我打。
  必须讲究战略。
  “你不能这么叫,俺们明天还要上工呢。”老钟说。
  “你们睡你们的觉,我练我的功!咱们互不打扰!
  那条法律规定,不准我练嗓子了?”
  李秀林还振振有词。
  “可我们明天还要上班,你打扰俺们休息,天亮还怎么修路?”
  老钟接着劝。
  但李秀林没搭理他,继续嚎:“你管不着!有本事就抓我啊?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呜呜呜,嗷嗷嗷……!”
  他鬼哭狼嚎,老钟差点吓得坐地上。
  别人唱歌要钱,李秀林唱歌要命!
  别说老钟,傻蛋在屋里也被吵得心烦意乱。
  他同样起来,上去山坡。
  李秀林唱完一首,接着唱第二首。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啊,嘿!嘿!全都有啊……!”
  傻蛋勃然大怒。
  “有你麻痹!住嘴!!”
  他知道李秀林在故意捣乱。
  目前这孙子黔驴技穷,根本没办法讨回当初的权利跟地位。
  只能捣乱。
  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傻蛋!你竟然骂人?亏你还是有钱人。”李秀林怒道。
  “废话!再唱,揍你丫的!”
  傻蛋才不管他是谁,能用拳头解决的,绝对不用嘴。
  “我就唱,你能咋着我?
  嘿!嘿!参北斗啊……!”
  傻蛋气急了,猛地拉下自己的裤腰带。
  麻肩头拢二背,将李秀林两手捆个结结实实。
  抬手一拉,嗤!把这孙子吊在树上。
  动作太利索,李秀林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啊!救命啊!傻蛋你竟然乱用私刑,老子要告你!”
  “还废话?”傻蛋闻听更加生气。
  抬手扯下他的臭袜子,堵住他的嘴巴。
  这才拍拍手对老钟说:“叔,回家睡觉,这下世界清净了!”
  老钟点点头:“嗯,还真是清净,睡觉睡觉!”
  说完,他们丢下李秀林不管,果然回家休息。
  李秀林就那么在树上被吊半夜,喝了一晚上西北风。
  两条手臂差点被勒断。
  直到天明,上工的村民路过,才把他放下来。
  一溜烟跑回家,他觉得不能这样。
  打不过傻蛋,咋办呢?
  于是他改变作战方针。
  半夜十二点,继续去洪家门外的山坡上嚎叫。
  听到傻蛋开门,他拔腿就跑。
  傻蛋骂骂咧咧离开,他再返回来,接着唱好汉歌。
  他觉得这样骚扰,傻蛋跟老钟绝对会崩溃。
  哪知道后半夜三点,大祸发生。
  傻蛋竟然在大黄跟二黄的耳朵边低语几声。
  告诉它们,死死盯着李秀林。
  只要那孙子靠近,可劲地咬!
  大黄跟二黄闻听,翘起尾巴,嗖地冲出家门。
  死死蹲在山坡上。
  李秀林跑不多远,再次返回。
  刚刚开口唱一句:“大河,向东流啊……啊!啊——!”
  猛地惨叫起来。
  大黄跟二黄毫不客气,扑上去就咬。
  而且两条狗叫都不叫,下得是死口。
  吭哧吭哧,李秀林的裤腿子被撕裂。
  屁股上也挨一口。
  他吓得出出溜溜冲下山坡!
  大黄跟二黄不依不饶,一口气将他追回家门。
  李秀林将院门关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心说:奶奶个腿!这两条狗可是我的!
  咋就为傻蛋卖命?
  村里人被他拉走也就算了,两条狗都背叛我?
  再后来的几天,每天吃过晚饭,大黄跟二黄不去别的地方。
  把李秀林家的门守得死死的。
  只要他敢出来,狗就把他撵回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三月底,随着最后一声隆隆的炮响。
  村外到县城的那条山路修通了。
  山民们欢呼雀跃。
  “路通了……!路通了……!”
  “大车可以进山了!大车可以进山了!”
  有的山民在蹦跳,有的在拥抱。
  有的将安全帽抛向空中。
  宁静了千百年的锥子山,终于迎来新的纪元。
  老钟却默不作声,扛起工具,低着头回家。
  走进家门,大洪嫂正在喂鸡。
  发现丈夫灰头土脸回归,她赶紧上去帮他拍打尘土。
  “路修通了?”
  “嗯!”老钟答应一声,丢下工具,立刻关门上闩。
  大洪嫂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抱在怀里,揽进臂弯。
  女人吓一跳,立刻问:“死鬼,大白天的……你干啥?”
  “结婚一个月,我都没碰过你,今天你是我的!”
  大洪嫂闻听哭了。
  为了修路,再加上李秀林天天鬼哭狼嚎。
  男人真的没碰过他。
  今天大路修通,他要跟她做真正的夫妻。
  这一刻,女人被幸福包围。
  她不由自主抱上老钟的脖子。
  男人疯了一样,踹开屋门。
  一脑袋扎进去,抬脚又把房门勾上。
  家里没别人,黑娃还在工地上。
  老钟就那么跟妻子好了。
  打半辈子光棍,终于又做回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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