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荣誉

  第二天早上，傻蛋又跑一趟大队部。
  这次呼喊，声音比昨天还要嘹亮。
  “李家口的村民注意了！
  我，傻蛋，要组建一个车队！
  目前购买二十辆三马车，缺少司机。
  谁会开三马车的，到我这儿来报名！
  大路修好，三马车归个人所有！
  以后，你们也是我车队的一员。
  明年运输大蒜，只要参加的，全部给运输费。
  本人决不食言……！”
  傻蛋不得不这么做。
  完全是为调动那些山民的积极性。
  没好处，谁跟你白费力气？
  他们才不管什么公益不公益，后代不后代。
  有便宜就上，吃亏就躲得远远的。
  一辆三马车六千多，等于四个月的工资。
  为了得到一辆三马车，他们绝对会屁颠颠往上蹭。
  果然，喊话声刚落，至少十几个村民冲进大队部。
  “傻蛋，你是说真的？帮忙修路，给一辆三马车？”
  “是！每个司机一辆，路修好，三马车归个人！”
  “没有骗我们？”
  “绝不忽悠，不信的话，咱们可以立合同，写字据！”
  “哎呀太好了！俺家正好缺一辆农用车！俺让娃去。”
  “俺让老公去！”
  “俺让俺弟去！！”
  二十辆车都不够分的。
  眨眼被二十个青年一抢而光。
  好多青年回来秋收，种麦。
  秋忙以后还没返城。
  为弄辆三马车，简直拼了！
  一些中年人也纷纷过来抢夺。
  最后，剩下六个人没抢到手，站在哪儿唉声叹气。
  傻蛋一瞅，马上笑眯眯靠近。
  “都谁没有抢到三马车？”
  “俺们几个都没有，抢不过那些年轻人！”
  “别着急，我再让芳芳打电话，购买六台。”
  “真的？”六个人闻听，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但大家要好好干！不能偷懒！”
  “放心吧傻蛋！我们一定加油，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傻蛋把这些人留在山村，当然要为他们负责。
  第二次电话打过去，农技站老板又开来六辆车。
  这伙人跳上去，眉开眼笑走了！
  傻蛋将车队分为两组。
  一组帮忙拉土，拓宽道路。
  另一组去山里拉石粉跟碎石头。
  同时，芳芳又从农技站雇佣两辆铲车。
  这边的路开出来，那边铺垫石粉。
  压路机排上了用场。
  来回一轧，整条路顿时变得特别瓷实，比泊油路还要坚固耐用。
  刮风下雨，再也不担心农用车陷进路沟里。
  眼瞅着一条三十米宽，亮光闪闪的大路不断向前延伸。
  每天蔓延一公里。
  忽然，那边的山道上又走来一队人马。
  那伙人喜气洋洋，敲锣打鼓，还抱着一块牌匾。
  傻蛋有点懵，立刻问老钟：“叔，这些是什么人？”
  老钟点点头：“他们是乡里的领导！”
  “啊？领导们怎么来了？”
  “你带着山民修路，他们前来捧场！！”
  傻蛋叹口气：“他们真会赶时候，事后诸葛亮……。”
  说话间，几个身穿中山服的人靠近。
  大老远就跟山民们握手。
  “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锥子山的乡亲们，你们好啊！
  劳动人民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我代表乡里所有领导谢谢你们。
  你们做了一间惊天动地的大事！
  村长呢？你们的村长在哪儿？”
  领导们进村就找村长。
  此刻的小敏，正在不远处玩耍，看蚂蚁搬家。
  “小敏，有人找你……。”
  “来了……。”姑娘欢天喜地靠近。
  领导赶紧跟小敏握手。
  “洪村长，你了不起，了不起啊！
  是咱们乡里的模范！
  我要号召全乡的村长都向你学习。
  把你列为典型！”
  哪知道领导的手刚刚伸出，小敏却一声惊叫。
  “啊！”
  嗖地躲在傻蛋的背后。
  “你们村长咋了？”领导迷惑不解。
  老钟笑笑道：“领导，我们村长是痴女！前些年受过刺激。
  心理就是个小孩子！”
  “啥？小孩子……也能当村长？
  还带着山民种植上万亩地？挣几千万？
  不可思议！！”
  领导很蒙圈，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嘿嘿，其实俺们村长说了不算！
  真正说了算的，是我大侄子，傻蛋！！”
  老钟立刻把傻蛋推到领导面前。
  “就是他带着你们种地，修路的？”
  “是！”
  “这位兄弟，请问你是……？”
  傻蛋本不想出头。
  既然老钟把他推出，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您好，我叫傻蛋！”
  领导上下瞅瞅他，吓得不轻。
  傻蛋太丑，一脸疤瘌，牙齿外翻，鼻子塌陷。
  从前的虎目，被烧成三角眼。
  “这位兄弟，您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大半年前，忽然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成这样。
  是小敏跟奶奶救了我！”
  “喔！这么说，你落户在了李家口？”
  “是！”
  “人才啊！想不到你这个人才，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傻蛋没敢说实话。
  如果告诉他们，自己是被土雷炸伤的。
  那么黑娃跟狗娃一定会被抓。
  为了保护他俩，只能撒谎。
  “您客气了！”傻蛋的表情却很平淡。
  “既然这样，那这块牌匾就送给你了。
  来人，把牌匾交给傻蛋兄弟！
  他是咱们李家口当之无愧的英雄！”
  滴滴哒，屋里哇，咣咣咣！七八隆冬呛咚呛……。
  旁边的唢呐使劲吹，锣鼓不断敲。
  傻蛋被带上大红花。
  他抱上牌匾，揭开上面的红布。
  发现上书几个大字……农民英雄！
  “大家一起欢迎！！”领导第一个拍起巴掌。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跟着鼓掌。
  掌声在山谷里回荡，弄得一群野鸟扑扑楞楞乱飞。
  落了一地鸟毛。
  “傻蛋！太好了，你成英雄了！”
  “傻蛋大侄子，你牛啊！这是最高的荣誉啊。”
  “大哥，你为咱们锥子山，为李家口长脸了……。”
  山民们纷纷欢呼。
  可傻蛋却咧嘴一笑：“领导，只有个牌匾？”
  “你还想要啥？”
  “就没点奖励？
  比如说……奖金什么的？”
  领导闻听非常尴尬。
  “傻蛋啊，这是最高的荣誉，比钱有面子啊……。”
  “合着我修路，又是拿钱又是耗费力气，就没有任何补助？”
  傻蛋很不高兴。
  领导闻听，只好把话岔开，说一通冠冕弹簧的话。
  最后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远，傻蛋竟然将牌匾甩上一辆车。
  然后点着一根烟。
  老钟赶紧扑过去将牌匾抱起，擦干净上面的土。
  “哎呀大侄子，这是荣誉！荣誉啊！你应该珍惜！”
  傻蛋却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
  再好的牌匾，也不如钱实在！
  那怕帮我把推土机的油钱拿出来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