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猪肉

  老钟将三百斤野猪肉送到村长家。
  仍旧点头哈腰。
  “秀林哥，这头野猪不是俺故意杀的。
  是它下山偷吃，还伤人。
  那个叫傻蛋的娃正当防卫，误杀的！
  所有的肉给你拉来，俺也等于充公了。
  希望你别跟上面汇报，放两个孩子一马！”
  老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最害怕惹事。
  胆小怯懦，三脚踢不出一个屁。
  村长李秀林年纪不大，也五十多岁。
  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却很少。
  其实他也嗅到了满村的猪肉香气。
  知道老钟在宰野猪。
  嘴巴里想吃，但又不好意思过去。
  还有点愤愤不平。
  二姨个脚！你老钟在家偷吃野猪肉，竟然不跟老子上供。
  瞧我咋着收拾你！
  正在馋得口水直流，发现老钟竟然将剩余的猪肉全部送上门。
  他立刻乐开花。
  “哎呀老钟兄弟，野猪说白了就是个畜生，
  咋能有人命值得多？
  猪伤人，正当防卫是应该的。
  但我必须跟上头有个交代。
  放心，猪肉我会上交，同时为你说好话。
  大家乡里乡亲的，犯不着告发坐牢。”
  老钟闻听，终于嘘口气。
  “谢谢秀林哥，你真是个好人，没啥事我先走了！”
  “不再怔一会儿了？”
  “不了不了！下午还要翻地，您忙您忙。”
  从村长家回来，老钟心里也很惋惜。
  黑娃一跺脚：“爹，你真的把肉送给秀林叔了？”
  “嗯，不然咋着？不给他，咱们四个一块坐牢！”
  “那老小子真塔玛贪心！”
  “就当破财免灾了！还好留下十几斤。
  肉好了，咱们吃饭，吃饭！”
  老钟马上喜不自胜，揭开锅捞肉。
  每人一碗，吃得津津有味。
  傻蛋狼吞虎咽，狗娃跟黑娃风卷彩云。
  小敏也吃得满嘴流油。
  虽然野猪肉很香，但黑娃跟狗娃的心里却窝了一肚子火。
  觉得村长贪了大便宜。
  吃饱喝足，天色黑透。
  老种叔离开后，傻蛋拍拍手打个饱嗝。
  “我该行动了……。”他说。
  “哥，你要去哪儿？”黑娃问。
  “把白天送给村长的肉，统统要回来！”
  “啊！傻蛋哥，他会给咱？”两个人还不信。
  “放心吧，他一定会给？
  不但会给，还会屁颠屁颠亲自给咱们送！”
  傻蛋嘿嘿一笑。
  “我们跟你一块去！”黑娃跟狗娃一起道。
  “不必！我一个人去就行！”
  傻蛋背着手消失在夜幕里。
  来到李家口一个月的时间。
  他把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
  山村本来就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散落在山坡的角角落落。
  每家相隔都很远。
  李秀林家已经关门上闩。
  山里人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说全都通上电，但没信号。
  因此，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只能早早钻进被窝睡觉。
  李秀林跟他满脸麻子的女人已经吃过野猪肉。
  打着饱嗝准备上炕。
  衣服刚刚解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撞门声。
  轰隆隆，轰隆隆！
  “谁呀？”李秀林吓一跳。
  可外面却没人回答。
  反而传来几声猪叫。
  “哼哼！哼哼……！”
  “卧槽！什么声音？”李秀林打个冷战。
  “他爹，你出去看看……。”麻脸女人也吓得不轻。
  山里人很少串门子，距离远，树林里还有狼。
  夜半三更，忽然有人敲门，天知道是谁？
  李秀林没办法，只好大着胆子穿上衣服，拉开门闩查看。
  外面却空荡荡，屁都没有。
  “莫名其妙！难道是风太大，吹得门来回晃？”
  他疑惑不解，只能再次返回屋子睡觉。
  抬脚上炕，衣服再次除下，院子门却又响了……。
  轰隆隆！轰隆隆！
  “娘的！到底是谁？开什么玩笑？”
  李秀林怒骂一声，只能再次下炕。
  他站在门背后，抄起一根扁担。
  谁敢跟老子开玩笑，我一棍子敲死他！
  李秀林一手拿扁担，另只手去拉门闩。
  哗啦！
  门闩响动，迅速将门打开！
  一扁担冲外面砸去，但是却砸空了。
  看见一条黑影，忽闪不见。
  没有头，没有尾巴，样子跟头猪差不多。
  “我的妈呀！”刘秀林差点坐地上。
  那影子太快，跟闪电差不多。
  又仿佛一个幽灵。
  因为人根本没那么快的速度。
  “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他冲影子大声呼喊。
  但四周却空旷无声。
  颤颤巍巍站起，返回院子，将大门再次关闭。
  嗖！他冲进屋子，一脑袋扎进被窝里。
  浑身抖得跟筛糠差不多。
  “他爹，你咋了？”麻脸女人问。
  “鬼！鬼呀！我打开门，一条黑影忽闪就不见了！”
  “啊？那黑影是啥样子？”
  没头没尾，四条腿！一忽闪就跑山上去了！”
  “老天！那会不会是咱们吃掉的……那头猪的鬼魂？
  它找咱们索命来了？”
  “不知道啊，不知道……！”李秀林吓得头发竖起。
  脸色煞白，面无血色。
  两个人正在谈话，外面的声音又响了。
  轰隆！轰隆！咚咚咚！
  “吱吱吱……哼哼哼！”
  分明是一头猪在叫。
  白天刚吃了猪肉，晚上就有猪来拱门。
  他俩那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一定是那头猪的魂！他爹，咋办，咋办啊？”麻脸女人吓哭了。
  一头扎进男人怀里。
  李秀林感到棉被里湿漉漉的。
  原来女人已经吓尿。
  外面的声音继续，忽大忽小。
  “吱吱吱……哼哼哼，还我命来！！
  我死得好惨啊……！”
  “啊——！他爹！不好了，看来真是那头猪啊！”
  “那咋办？咋办啊？”
  “那些猪肉不能留！咱们还是还给老钟吧！”女人说。
  “可三百多斤野猪肉，值不少钱呢。”
  “你要钱还是要命？”
  “当然是要命！”
  “那就还给老钟！
  真有野猪的魂魄来找，让它去找老钟，别来祸害咱！”
  “那……好吧！！”李秀林只能答应。
  整整一个晚上，两口子都没睡好。
  那条黑影一直在家里乱飞乱转。
  不但撞门，还凄惨地呼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两口子足足颤抖一宿，茅厕都没敢上。
  半夜，女人大小便失控，竟然拉一裤兜。
  弄得整个棉被上都是臭气。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升起，老钟的家门被人拍开。
  “老钟兄弟，嘿嘿嘿……！”李秀林皮笑肉不笑。
  后面推一辆三轮车。
  车上是那三百斤野猪肉。
  “秀林哥，咋了，你有事？”老钟迷惑不解问。
  “这些肉我不要！你还是收回去吧……。”
  “为啥啊？”
  “我是村长，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猪是你打死的，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归你吧……。”
  “不不不！猪不是我打死的！
  是隔壁新来的娃……傻蛋打死的！”老钟赶紧解释。
  “那好，猪肉归他，反正打死我也不吃！
  希望这头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找谁都行，就是别来找我……！”
  说完，李秀林推上三轮车，把肉送到了小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