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愿望

  “你……听谁说的？”张铁生吓一跳。
  “宁老五告诉我的！
  他说小敏是他亲生女儿，一定不能受到伤害！
  那个诅咒，是害人又害己。
  还会断子绝孙！
  所以宁家的男丁都死绝了……！”
  “嘶……！”张铁生倒吸一口冷气。
  当初，迷宫里的一切映显在脑海里。
  怪不得宁老五宁可自杀，也不说出诅咒破解的办法。
  原来是不想自己女儿变成白痴。
  这种诅咒很恶毒。
  未害人先害己。
  即便重生，也无法留下后代。
  报应啊……。
  “嫂子，你说的是……真的？”张铁生还不相信。
  “千真万确！
  铁生，小敏对你那么好，你不会为了自己媳妇而伤害她吧？
  她本就没了爹，再变成白痴。
  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咋活啊？
  你就行行好，放她一次行不行？
  嫂子给你磕头了……！”
  砰砰砰，女人磕头如捣蒜。
  她给张铁生下跪，不是因为当初的丑事愧疚。
  完全是为小敏的幸福。
  张铁生又退两步，彻底懵逼。
  到底要彩玉活命，还是要小敏的健康？
  该如何取舍？
  沉默良久，他终于一跺脚。
  “嫂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起来……。”
  “铁生，你答应我啊……。”
  “好！我答应你，绝不害小敏，不让她知道这件事可以吗？”
  “铁生谢谢你，嫂子感激不尽！”
  大洪嫂这才从地上站起。
  张铁生的心凉如死灰。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好比迎头浇一瓢冷水。
  小敏那么乖巧，他怎么忍心伤害她？
  只能回家好好陪彩玉，希望她走得安详一些。
  后半夜，他疲惫不堪上去汽车。
  回到皇姑山，天光已经大亮。
  走进别墅，他又把彩玉抱在怀里。
  “老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已经找到宁氏后人。
  但下不去手啊！
  不能因为咱们的幸福，毁掉一个天真女孩的生命。
  大不了我陪你一块死！咱俩共赴黄泉……！”
  他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掉在彩玉的脸上。
  彩玉虽然已经昏迷，但仍旧可以感觉到男人的泪珠。
  滚滚的，烫烫的……。
  就在张铁生离开宁氏老宅的同时。
  一条人影忽闪一下，扎进旁边的厢房。
  正是小敏。
  她把母亲跟铁生哥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晚，小敏同样失眠。
  是该为铁生哥做点事了。
  不就是变白痴吗？
  本姑娘认了……！
  但她希望临死前记住铁生哥。
  下辈子也不忘记他的样子。
  天亮以后，小敏启程。
  让司机开车，把她带到皇姑山。
  走进别墅，她看到张铁生仍旧抱着彩玉嫂，眼睛红肿。
  彩玉一直在昏睡，呼吸很不均匀，胸口高低起伏。
  等的就是断掉最后一口气。
  “铁生哥……。”小敏轻轻呼唤一声。
  “小敏，你咋又来了？”张铁生打个哆嗦。
  “铁生哥，俺要走了……。”
  “上哪儿去？”
  “回家，回我们青海的老家。”
  “你娘让你走的吧？”
  “嗯，临别，俺有件事要交代。”小敏的话非常平淡。
  脸色也波澜不惊。
  “你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都会满足你。”
  “这儿有一份合同，你签一下。”
  姑娘说着，甩给他一份合同。
  “啥合同？”
  “公司托管合同！
  我回老家，宁氏就没人照看。
  那可是一百亿的资产！
  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
  我想交给你托管。
  每年给张氏一半的利润……。”
  “啊……这！”张铁生一愣。
  觉得小敏疯了。
  “你……为啥要这样做？”
  “因为我要走了啊，宁氏上万员工都要吃饭。
  小敏可以走，但宁氏不能散。
  公司交给你，我放心……！”
  “不！妹妹……！”
  张铁生刚要拒绝，小敏却抓着他的手，在合同上按了手印。
  “从今天起，你就是宁氏的总裁了！
  妹妹离开也放心。
  哥，在我临走前，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陪我再上一次皇姑山，再抓一次鱼。
  再吃一次山枣，逮一次兔子，荡一回秋千……。”
  “这……！”张铁生看看彩玉。
  妻子死到临头，那还有心思去山上玩？
  小敏立刻抓上巧玲的手，轻柔地道：“巧玲嫂，你先帮铁生哥照顾一下彩玉嫂好不好？
  我保证黄昏把他送回来。”
  “铁生，你就去一趟呗，小敏真的要走了……。”巧玲说。
  张铁生咬咬牙：“好！我满足你最后一个要求。”
  他只好松开彩玉，走出别墅的门。
  别墅距离南山并不远。
  整座大山就在家门口。
  小敏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
  很快来到山道上，上去对面的山坡。
  今年的枣子早就成熟。
  七月十五枣红圈儿，八月十五枣落杆儿。
  进去十一月，好多枣子全都风干，滴滴坠坠挂满枝头。
  因为是暖冬，北风一点都不猛烈。
  所以好多风干的山枣并没有落地。
  抓住树干，轻轻一晃，噗噗噜噜散落一地金红。
  “铁生哥，快来捡啊，好甜好甜……！”小敏欢呼道。
  张铁生苦苦一笑：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他希望小敏永远不要长大。
  成人的世界到处是苦恼，烦躁，压力还有病痛。
  十八岁以前真好，可惜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
  小敏不但自己吃，还拿起一颗最大的，放进张铁生的嘴巴里。
  “铁生哥，甜不甜啊？”
  “甜！！”
  “铁生哥，咱们去抓鱼吧。”
  “好！”
  女孩又拉起他的手，扑向那边的小溪。
  目前的小敏是抓鱼能手。
  她没有张铁生那样的腕力跟准头。
  不会用石头打鱼。
  但用木矛刺鱼的本事却是一流。
  她还记得当初铁生哥教会她刺鱼的情景。
  “光照在水里有折射。
  因此，刺鱼不能刺鱼身。
  必须要刺鱼肚子下面，一击命中！”
  她抄起木矛，噗嗤！
  一条半斤多重的大鱼被刺中。
  小敏蹦蹦跳跳再次欢呼：“哥，我刺中了！刺中了！”
  “小敏，你长大了！会的东西越来越多……。”
  “都是铁生哥教的好！
  笑笑嘛，别整天愁眉苦脸。
  再皱眉头就不帅了。
  小敏要你天天帅，将来变成老帅锅……。”
  张铁生没办法，只好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却比哭都难看。
  小敏感叹一声：“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笑了。
  哥，我会把这个笑记在心里，印在骨子里。
  以后别管小敏变成啥样子，都会记得你。
  记得你的笑……。
  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