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此刻，彩玉已经站在他们的背后。
  “金锁哥，小庚哥，对不起……。”
  姑娘泪流满面，愧疚不已。
  “彩玉……你怎么来了？”金锁问。
  “你们的话俺都听到了！有草叔跟干棒叔说得对！
  所有的一切都是俺造成的！
  彩玉……罪不可恕！
  乡亲们，对不起啊……！”
  扑通！彩玉冲所有人跪了下去。
  “妹妹你干啥？”
  “快起来啊，别这样！”
  “彩玉，别听他们瞎说！”
  几个人赶紧过来搀扶姑娘。
  “是我的错！我真的是天煞孤星！
  彩玉犯下的错，必须弥补！
  放心，所有人的丧事，全都有我办理！
  我给他们买棺材，披麻戴孝！
  我还要赔钱！包赔你们所有的损失！
  等到一切结束，俺会走，离开这儿……再也不给你们惹麻烦！”
  彩玉哭啊哭，嚎啊嚎。
  在场的人不知道说啥好。
  他们都不信那些传言。
  “彩玉，你别难过，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现在，咱们赶紧处理后事，照顾好活下来的人！！”
  金锁还是比较冷静的。
  他马上召集所有员工，将死人跟活人隔开。
  受伤的交给魏三宝救治。
  然后寻找东西，搭建帐篷，寻找粮食，埋锅造饭。
  村长死了，他就是村长。
  必须担起一个经理该做的一切。
  山村里升起袅袅炊烟，啼哭声绵延好几里，
  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人们满怀悲痛，打了十几口棺材。
  第三天早上，就把老刘，老干棒跟牛有草装进棺材里。
  还有其他几个死者，也一并入殓。
  整个卧凤坡跟卧牛岭白帆飘荡，家家都在办丧事。
  纸钱凌空飘洒，又是一阵阵痛哭跟号啕。
  彩玉真的披麻戴孝，目送着所有人离开。
  眼睁睁瞧着山坡上多出十几座坟头。
  魏三宝同样劝她：“彩玉，你别往心里去，这些人的死，真的跟你无关！”
  “可牛有草说过，我的确是天煞孤星！谁靠近谁死！
  魏大哥，帮所有人修复好家园，我一定会离开！”
  “你……怎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这是事实！我本就是个不祥的女人……。”
  彩玉含着泪，冲山坡上所有坟墓磕头。
  然后她骑上一辆自行车，直奔县城。
  当天下午，她领回来一支建筑队，帮所有人重新盖房子。
  工价跟材料费，她一个人全包。
  金锁跟小庚立刻阻拦。
  “彩玉，我们有钱，这些钱不能让你拿！”
  “不行！金锁哥，小庚哥，让俺拿吧，不然彩玉就去死！
  这样，我的罪孽就少一份！”
  “好吧，钱你可以拿，但你别走，行不行？”
  “不行！俺必须离开！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不能再害死其他人！”
  总之，彩玉觉得所有一切都是她的责任，她的过错。
  两个礼拜后，山村里二十多座新房全部拔地而起。
  用的材料十分充足。
  统一的圈梁，柱子，钢筋混凝土浇筑。
  因为女孩担心再来大地震。
  必须要让所有房子抗震。
  房子盖起来三天后，魏三宝来看她。
  彩玉却再次失踪，不翼而飞。
  这次，她还是半夜偷偷走的。
  回过头瞅瞅卧凤坡，留恋那个家最后一眼，慢慢跨上自行车。
  自行车上捆绑着她的行李。
  “小庚哥，金锁哥，石头，俺走了……这辈子再也不见！”
  还见他们干啥？
  难道再被自己克死？
  自行车消失在山道上……。
  “彩玉！彩玉！”
  魏三宝推开门，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大声呼喊。
  呼喊声惊动了小庚跟金锁。
  “三宝哥，彩玉咋了？”两个人一起问。
  “她走了，不知去向……！”
  “这丫头，真拗……！我们没人责怪她！”金锁道。
  “是她自己过不去这道坎！”
  “要不要把她追回来？”小庚道。
  “你们在家，好好安顿受伤的山民，我去追！
  啥时候追到，一定写信给你俩！”
  魏三宝这次来，就是专门照顾彩玉。
  因此必须将她找回。
  “好！啥时候找到她，你一定要带她回！俺们全村都离不开她……。”
  魏三宝点点头，迈步上去山道。
  同样离开卧凤坡。
  彩玉骑着自行车，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
  好像去哪儿都不合适。
  走到哪儿，就会跟哪儿带来灾祸。
  不如去大西北吧，听说哪儿人烟稀少。
  最好去可可西里无人区。
  能活就活，不能活拉倒。
  反正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天下所有人的灾星。
  彩玉骑着自行车，展开了漫长的旅行。
  自行车在大路上缓缓行驶。
  渴了她就喝矿泉水，饿了就吃干粮。
  越是往西走，人烟果然越少。
  前面的大路光秃秃的，整个世界好像死绝一般。
  没有一丝活气。
  这天，她走进一座大山，山路十分崎岖。
  起初还有路，再后来路也没了。
  自行车根本上不去。
  她丢下自行车，拎着行李攀岩而上。
  方圆几百里都没人家，半空中甚至看不到一只飞鸟。
  哪儿都冷冷清清。
  前面出现个大峡谷，峡谷一侧的山壁上有好多山洞。
  那些山洞都是天然形成的。
  姑娘叹口气：“就在这儿吧，以后再也不出去，死在这儿也清净！”
  她故意避开人群，就是不想给任何人造成伤害。
  首先寻找一个山洞，拉着行李进去一瞅。
  还不错，山洞很高，里面特别宽敞。
  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生存下去？
  难道要做原始人？
  应该先升一堆火。
  然后挖野菜，捡拾菜籽充饥。
  想到这儿，她立刻动手捡柴。
  将柴火捡来，放进洞穴里。
  再寻找整齐的石头，在洞里垒起一个平台。
  平台睡觉硌得慌。
  姑娘想想，马上找一些荒草，铺垫在上面。
  草上铺一条毛毯，躺上去还非常舒服。
  半夜，篝火映红她的脸。
  外面星空璀璨，冷风吹过山梁，发出呜呜啦啦的声响。
  彩玉却一点都不怕！
  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以后谁也不见，就这样了却残生吧……。
  不跟人接触，就不会克死人，也就没有罪孽。
  彩玉嘴角泛出一股微笑，甜甜睡着。
  暗夜里，四周传来狼嚎声。
  “呜呜呜——！”
  “嗷嗷嗷——！”
  那声音忽远忽近，如泣如诉。
  很快，狼群被火光吸引，一点点向着这边靠拢。
  无数双亮油油的眼睛仿佛灯笼，在洞口处忽闪过来，忽闪过去。
  彩玉冲它们一笑：“来吧，吃了我吧……。
  临死前能让你们填饱肚子，也算积德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