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

  木头只不过是小木匠的绰号。
  他真正的名字叫金锁。
  因为平时说话少，人老实，特别木讷，所以大家给他起了外号。
  “金锁哥，你忙活好几天，今天别走，就在这儿吃饭吧。”
  彩玉热情地邀请他吃饭。
  山村里就这样，相互帮忙不要工钱。
  但管饭是必须的。
  再说彩玉啥都有，特意去一次城里，锅碗瓢盆各种炊具全部买齐整。
  邻居们也送来不少。
  “不不不！我不吃饭，家里阿爸已经做好了。”小木匠赶紧拒绝。
  “哥，你给俺干活辛苦了，一定要吃饭，俺去给你做……！”
  彩玉卷袖子下厨房。
  可当她将饭做好，再次出来时，小木匠已经不见。
  金锁回到家，心里一阵惶惶不安。
  他今年二十三岁，至今没婚。
  但已经有了青年的悸动。
  第一眼看到彩玉，就被姑娘吸引。
  走进门，阿爸果然做好了饭。
  端起饭碗，他心不在焉。
  “家具帮人做好了？”父亲问。
  “嗯。”金锁点点头。
  “那姑娘名字叫彩玉？”
  “嗯。”
  “警告你，不要对她产生幻想，她跟咱不是一路人！”父亲训斥道。
  “嗯，阿爸，我知道……。”金锁点点头。
  金锁的父亲名字叫老干棒。
  言为之意，就是干枯的木头。
  是个老木匠，身怀绝技，在这一代非常有名。
  年轻的时候家具做得可好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找他做家具，打棺材。
  现在已经年老体衰，把一身的绝技传授给儿子。
  金锁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家具打得跟父亲一样好。
  “那丫头是天煞孤星，跟谁谁死！不怕死的话，你只管跟她相好……！”
  老干棒继续教育儿子。
  “爹，我只是把彩玉当妹，大家都去帮忙，我不去……不合适！”
  “知道就好！”
  老干棒点点头，吸一口水烟袋。
  烟袋里咕噜咕噜作响，嘴巴上烟雾缭绕。
  这一晚，金锁怎么都睡不着。
  想为彩玉打一张床。
  他希望自己也睡在那张床上。
  不知道为啥，满脑子是彩玉。
  睡梦中，脑海里还是女孩苗条的倩影。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流落到山旮旯里？
  她到底有啥秘密？
  第二天早上金锁开始下手，上山砍木头。
  木头砍来，又是锯又是刨。
  三天就打出一张双人床。
  那张床特别好，上面雕刻很多花纹。
  他将床装上架子车，亲自拉到彩玉的家。
  “妹子，我为你打了一张床……。”金锁说。
  “哥，您……干吗帮俺打床？”彩玉吃一惊。
  “你屋里没有床，这床能躺三个人，有天你出嫁，生娃也不用再添置了……。”
  彩玉十分聪明。
  立刻明白金锁喜欢她。
  男人把对她的喜欢融入到床里，一点点雕琢，满满的情义。
  有心不收，但不想辜负他一片好意。
  可收下，自己又不忍。
  “哥，这床你拉回去吧，俺不需要！”
  “不！这床是送给你的，你不要……我就放火里烧掉！”
  “别别别！这么好的床，烧掉可惜，俺要，要还不行吗？
  多少钱，俺给你……！”
  “不要钱……。”
  “那咋行？这床你都打好几天了，工价跟木头不能搭进去，一定要给钱！”
  彩玉拿钱给他，小木匠却转身走了。
  根本没接……。
  “他还真是个木头……！”彩玉苦笑一声。
  卧凤坡的日子枯燥而又单调。
  尽管彩玉跟大家都认识，但一般不凑堆。
  村长给她划了宅基地，还分五亩地。
  三亩旱地，二亩水田。
  彩玉常常拿起锄头下地。
  这儿果然很美，一层层梯田白光光。
  山泉水从那边引来，将田地浇灌。
  好多人正在插秧。
  彩玉也脱下鞋，光着脚丫子，学着他们插秧。
  可她是大学生，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参加过劳动。
  不多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一垄秧没倒头，就腰酸腿疼，脖子难受。
  抬头一瞅，心里顿时感动不已。
  竟然发现金锁来了，二婶来了，三大娘来了。
  好多男人也纷纷赶到，帮他插起秧来。
  “乡亲们！你们……？”姑娘不知道说啥好。
  “彩玉妹子，咱是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是啊妹子，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以后有啥活儿，搬搬抬抬的，只管做声！
  俺们随叫随到！”
  “妹子，你体格弱，有事只管招呼大哥！千万别见外……。”
  “乡亲们，谢谢，谢谢你们……！”彩玉感动得哭了。
  这儿民风淳朴，山民们太善良了。
  插一会儿秧，大家累了，就坐在田间地头休息。
  有人喝水，有人抽烟。
  彩玉问：“二大娘，村里为啥这么穷？不用机械化操作？”
  二大娘噗嗤一笑：“闺女啊，咱们这儿偏僻，距离城市远，插秧机过不来啊。”
  “那为啥不自己买一台？”
  “唉，没钱啊，一台插秧机最起码好几万，俺们一年还不挣几千块！”
  “啊！咱们村……这么穷？”
  “是啊，没有副业，没有工厂，啥都没有……。”
  “那为啥不自己开厂？”
  “还是没钱！开厂不用本钱？”
  “我有钱，可以帮大家买插秧机！还可以帮着大家开厂！”
  “啊！你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钱？”大家好奇地问。
  因为彩玉说过，自己是孤儿。
  孤儿能挣几个钱？
  “大家放心好了！俺勤工俭学，挣了不少！
  金锁哥，下午就去农技站，咱买插秧机！”
  “真的？彩玉，你可别开玩笑啊？”山民们还不信。
  “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买不来插秧机，绝不回卧凤坡！”
  彩玉信誓旦旦。
  当天下午，金锁就带她去一次农技站。
  黄昏不到，果然开回一台崭新的插秧机。
  那机器真好，需要熟练的技术员驾驶。
  可村里没有技术员。
  彩玉微微一笑，跳上机器抬手一挥：“装秧喽……！”
  山民们纷纷行动，将秧苗装上机器。
  彩玉在前面开，金锁跟一个叫石头的青年摆放秧苗。
  三个人操作，速度好快。
  不多会儿就插十几亩地。
  “哇！咱们村有插秧机了！”
  “想不到彩玉还会开机器，不亏是大学生！”
  “卧凤坡有福喽，天上掉下个女才人！”
  “彩玉不是人！分明是上天派来救赎我们的仙女！”
  山民们惊叹不已，也对彩玉佩服不已。
  姑娘一边开机器，一边抬手擦汗。
  瞧着水田上整整齐齐的秧苗，她欣然一笑。
  “或许以后就定居在这儿了，那都不去！
  看样子离开四哥俺也能活。
  而且能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