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可恋

  张铁生带着巧玲跟儿子返回皇姑山。
  还没进村，旮旯村就热闹起来。
  数以百计的群众都在迎接。
  为首的正是杨大年。
  村里的秧歌队，锣鼓队，还有高跷队迅速组建。
  大柳树下人山人海。
  远远地，终于看到张铁生的汽车。
  杨大年将臂膀挥起，猛地向下一落。
  “预备……开始！”
  “滴滴哒，咚咚哒！咚咚哒，滴滴哒！咣咣咣！”
  “七八隆冬呛咚呛！屋里哇……！”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不但锣鼓全部敲响，唢呐拼命吹奏，鞭炮声也震耳欲聋。
  巧玲怀孕，为张铁生产下一子，就像一场骤风，眨眼刮遍整个皇姑山。
  所有山民都认为，巧玲这次铁定会成为张铁生的媳妇。
  将来的董事长夫人，村长夫人，还不拼命巴结？
  使劲吹啊，使劲打！胳膊都挥得酸麻。
  杨大年更高兴。
  多年的夙愿成真，女儿跟张铁生百年好合。
  皇姑山第一老丈人的位置非他莫属。
  简直乐开花！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好多孩子们也手捧鲜花，迎接巧玲的回归。
  大年过完，今天正好元宵节！
  巧玲回来得正是时候。
  车门拉开，杨大年跟桂枝婶就扑过去。
  马上抱上外孙子，抱啊亲，搂啊啃。
  “俺的小乖乖，长得真英俊！”桂枝婶的眼泪哗哗流出。
  杨大年仔细瞅瞅外孙子，立刻骂道：“他奶奶个腿的！咋跟张铁生长一个怂样？”
  嘴巴里骂，但他的心里却美得冒泡。
  张大栓也想过来抱孙子。
  可没凑到跟前。
  杨大年也不让他抱。
  “走，闺女，咱回家！”
  老两口二话不说，这边抱着娃，那边拉着女儿，回了家。
  张大栓很不乐意，气得一跺脚：“抢孙子了……！杨大年，你怎么抢我孙子？”
  杨大年一回头：“啥你孙子，这是我外孙子！一边凉快去！”
  “你……。”张大栓气得不行。
  张铁生赶紧拉上父亲的手安慰。
  “爹，巧玲刚回来，就让大年叔乐一会吧。”
  哪知道张大栓转身就是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壳上。
  “你个混蛋！儿子都偷偷生了，竟然瞒着我！我还是不是你爹！”
  张铁生不得不解释：“爹，我是几天前才得到消息，意外，我跟巧玲只是个意外而已……。”
  张大栓点点头：“希望你俩以后多意外几次，这样，张家的人丁就会越来越兴旺。”
  张铜生跟跟张银生也扑过来，拉上弟弟的手。
  “老四，你牛啊！偷偷摸摸就把儿子生了，真好！三哥该给孩子见面礼，一万块！”
  银生说：“作为大伯，我也给一万，铁生你收好了！”
  “张董！你有儿子了，俺们也给钱！我出五千！”
  “三千。”
  “一千份子钱！你啥时候摆满月席啊？”
  “你啥时候跟巧玲结婚，举办婚礼？上那家酒店？奶奶的馋死了！”
  山民们非常热情，围着张铁生问长问短。
  张铁生无言以对，只能逃之夭夭。
  半条街的人都很高兴。
  却气坏了三个人。
  一个是喜鹊，一个是徐福贵，还有一个是徐二愣。
  巧玲回来，喜鹊也夹在人群里。
  她远远看到巧玲喜气洋洋的样子。
  也看到了她怀里的娃。
  那娃儿真好，虎头虎脑。
  分明就是小时候的张铁生。
  做梦也想不到，她俩娃都有了……。
  那俺咋办？
  喜鹊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根本受不了刺激。
  姑娘一跺脚，跑回家，趴在炕上嚎啕大哭。
  狠心的张铁生。
  嘴巴里说不跟巧玲好，竟然搞大她的肚子。
  真不是东西！
  巧玲也是，当初跟她有协议，两个人公平竞争。
  想不到她竟然偷偷下手，先斩后奏。
  喜鹊觉得自己跟张铁生彻底完蛋，再也没结果……。
  活着干啥？死了算了！
  姑娘又气又急，特别委屈。
  于是，她从炕上爬起，一溜烟冲出村子，奔向南山。
  站在断天涯上，瞅瞅村子，瞅瞅工厂，再瞅瞅自己的身体……。
  喜鹊很美，同样好像纯净水。
  过滤了所有杂志，剩下的只有清纯。
  可这清纯的身体却没人要。
  “铁生哥，你跟巧玲姐好吧……。
  爹，娘，恕女儿不孝，来生再报答你们的恩情……！
  喜鹊一闭眼，纵身跳下万丈悬崖。
  她的身体好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喜鹊……喜鹊——！！”
  刚刚跳下去，那边就传来哥哥徐二愣的呼喊。
  徐二愣一直在注意妹妹。
  可怎么都想不到喜鹊会自杀。
  妹妹跑向断崖，他也跑向断崖。
  但最终晚来一步，只能瞧着喜鹊的影子消失。
  “妹妹，妹妹——！！”徐二愣冲着下面的山谷竭力呼喊。
  可喜鹊已经消失不见。
  “该死的张铁生，我跟你没完！”
  徐二愣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张铁生的电话。
  “张铁生！你个混蛋王八羔子！还我妹妹命来？还不赶紧来救人？”
  徐二愣的声音非常焦急，连哭带骂。
  “二楞哥，喜鹊咋了？”张铁生问。
  “她跳崖了！是你害得！你欠了我们徐家一条命！
  如果我妹妹有个好歹，我活劈了你！！”
  张铁生闻听吓得不轻。
  立刻命令四大金刚：“救人！快上山，救喜鹊啊！”
  四大金刚领命。
  抬手一招，半条街的人蜂拥上断天涯。
  半山腰，下面是万丈深谷。
  那山谷很深，千百年没人下去过，到处是原始密林。
  几百丈的高度，喜鹊跳下去还有好？
  必定九死一生。
  “来人！拿绳子！快呀！下去救人！”
  人群拿来不少工具。
  张铁生抓住一根绳子，准备跳下断崖。
  四大金刚赶紧阻拦：“老大，您是我们董事长！用不着您下去！您可是千金之躯啊！”
  “千金个屁！滚蛋！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须还喜鹊一个公道！”
  张铁生不由分说，顺着绳子攀岩而下。
  他的身手不错，从前是文弱书生。
  虽说练过几天功夫，但根本拿不出手。
  自从下去迷宫，唤醒八百年前的记忆，那功夫可好了。
  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
  抬脚一踢岩石，嗖！瞬间下滑十几米深。
  三五个纵跃，就下去上百米。
  终于，他看到了喜鹊。
  喜鹊掉下去，并没有死……。
  而是挂在一颗树冠上。
  峭壁上生了好多崖柏，仿佛一只只大手。
  喜鹊的身躯正好卡在崖柏的中间。
  “喜鹊，喜鹊！！”
  张铁生一下荡过去，将姑娘抱在怀里。
  “丫头，你咋恁傻，恁傻啊？”
  喜鹊受伤不严重，只是衣服破了。
  她嚎哭一声：“想死，咋就那么难啊？
  铁生哥，你别救俺，让俺自生自灭吧，呜呜呜……。”
  姑娘泣不成声，也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