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任

  “好！我对不起你姐，随时等着你来报复……。”铜生说。
  “我会的，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大哥，咱俩一刀两断！”
  嗤！黄刚把自己的衣服撕了。
  这叫割袍断义。
  他已经对张铜生彻底死心。
  丢下半截衣服，他扬长而去，奔向牛棚。
  张铁生喂养了五千头奶牛。
  至少雇佣一百多个工人。
  牛场里什么都有。
  牛棚，工人宿舍，公用厕所，大食堂，还有人跟牛的活动区域，以及饲料房跟仓库。
  好多机器正在置办，比如挤奶机，饲料传送设备等等等。
  牛饲料是用郑老板家的独门配方配制，外人根本不会。
  每头奶牛都喂得膘肥体壮，眼瞅着就要进去生理期。
  生理期一到，奶牛怀上牛犊，生产后就能出奶。
  到那时，牛场才能真正见到回报。
  黄刚的工作是清理牛粪。
  这活儿是张铁生故意安排给他的，最脏最累。
  就是要把他逼回学校去。
  黄刚却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他推一辆小车，手里拎着铁铲。
  看到牛粪，就铲进小车里。
  外面有个牛粪堆，堆积如山，是田野最好的肥料。
  张铁生的八百亩梯田，上的就是发酵后的牛粪。
  第一天，黄刚就感到恶心，呕吐，浑身脏兮兮的。
  腰都快累断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其他员工瞧见他就躲，没人挨着他。
  黄刚彻底被孤立。
  饭后，走进宿舍，好多员工仍旧捂着鼻子。
  “去去去！那边去，别熏着老子……。”
  “兔崽子！往哪儿坐呢？瞧你一身的味儿？”
  “孙子！讨打是不是？不准碰老子的褥子！”
  那些员工不认识他。
  没人知道他是张铜生的前任小舅子。
  没明白咋回事儿，他就被人踹一脚。
  刚刚倒下，又挨一巴掌。
  “你们欺负人！欺负人！”黄刚气哭了。
  “就是欺负你了，你能咋着？”
  “你们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谁？除非你是张董的小舅子！”
  “你们……！”黄刚委屈极了。
  生活掉进人生的最低谷。
  但他使劲擦擦眼泪，只能搬起被褥睡在地上。
  大火炕不能上，旁边的员工还会把他踹下去。
  躺在地上，黄刚咬着牙，心里默念。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第二天早上起来去食堂。他仍旧一个人吃，孤零零的。
  吃饱喝足，抄起铁铲，继续铲牛粪。
  一个礼拜以后，张铁生把他叫到身边。
  “刚子，感觉咋样？”
  “挺好，嘿嘿嘿……！”黄刚竟然笑了。
  “如果坚持不住就回家，接着补习，明年再考大学。”
  “放心，我死也不回去！”
  “这么有信心？”
  “是！你可以成功，我也可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张铁生很想笑。
  这小子书没有白念，还一套一套的。
  只可惜他不是自己，更不是重生过来的。
  他之所以能成功，主要因为重生。
  从前什么都经历过，掌握了历史的节点。
  因此，随时可以抓住机会。
  黄刚却屁都不懂。
  “行！既然干得好，那就接着干，祝你铲屎铲出一个百万富翁！”
  张铁生故意在磨炼他。
  玉不琢不成器。
  千锤百炼，非把他打造成一块好钢不可。
  “谢谢你的鼓励，以后铁生哥就是我的榜样，我会朝着你的目标去努力！”
  说完，黄刚走了，继续铲屎。
  秋天，皇姑山再一次变黄，变红。
  山上的青草枯萎了，桃子，杏儿，全部被摘光。
  漫山遍野的梨子正在采摘。
  梨树上黄澄澄的，山那边的枫树也在一点点变红。
  空气显得更加清醒，天变得更高，云很淡……。
  整个皇姑山好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山坡上传来赶鸭人跟赶羊人的吆喝声。
  “呀呀呀呀……！”
  “咩咩咩……！”
  放养禽畜的员工纷纷上山，等到猪羊跟鸡鸭吃饱，又把它们赶下山。
  牛场里的牛也在茁壮成长，经过一年的精心喂养，全都成为大牛。
  好多牛卧在沙地里晒太阳。
  那边的机器照样轰鸣，继续在生产保鲜蔬菜，山果，还有猪羊肉。
  张铁生坐在办公室里不动弹，分分钟几十万上下。
  黄刚那个羡慕啊……。
  我啥时候能变成张铁生的样子？
  只要努力，一定能成功。
  于是，他铲屎铲得更猛了……。
  铲得正欢，郑老板竟然靠近。
  “经理……。”黄刚立刻站直身体打招呼。
  目前，郑老板是牛场的总经理，一把手。
  张铁生每年花四十万年薪聘用了他。
  他是一流的饲养高手，也是远近闻名的孵蛋高手。
  皇姑山几十万只鸡鸭，几十万头猪羊，差不多全出自他的手。
  郑经理四十多岁，和蔼可亲。
  “刚子，瞧你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员工，太瘦太弱了，拿铲的样子跟银环担水似得。”
  黄刚说：“铲个屎谁不会？还用人教？”
  “你不懂啊，铲屎的学问可大了，当初的巧玲，徐二愣，都是从拉粪铲屎开始的。”
  “那您告诉我，铲屎有什么学问？”
  “就拿牛粪来说，首先，稀屎不能铲，因为太软，不好收拾。
  必须够硬度才行，弄起来还方便。
  你知道牛粪有什么用吗？”
  “知道，能沤肥。”
  “还有呢？”
  “……。”黄刚摇摇头。
  “还有，能生火，冬天可以当做柴火取暖。
  在蒙古的跟新疆的大草原上，没有树木，人们总是把牛粪捡起，晒干以后生火做饭。”
  “这东西……不脏？”黄刚又问。
  “皇姑山的牛都是吃山上的青草长大，那些草都是中药。
  一头牛每天要吃十几种天然药材，不但不脏，晒干后还有香气呢。
  牛粪还能入药，治疗十几种病。”
  “啊？您咋知道那么多？”黄刚问。
  郑经理指了指自己脑袋：“经验，磨砺，还有对大自然的敬畏。
  因此，你不要小看牛粪，有的人活一辈子，牛粪都不如。”
  “经理，您懂得可真多。”
  “所以，就算一泡粪，也要做有用的粪，不然，就是一泡狗屎堆南墙，所有人都会对你爱答不理！”
  “人生的哲理啊，佩服佩服！”黄刚立刻对郑老板特别尊敬。
  “从明天开始，你白天干活，晚上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我叫你怎么养牛，怎么孵蛋……！”
  黄刚闻听，就知道郑经理喜欢上了他，要收他为徒。
  两腿一软，他扑通跪倒在地。
  “师傅在上，受徒弟一拜！”
  郑老板笑了。
  他从黄刚的眼睛里，看到了当年的张铁生。
  决定把一身的本事全部传授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