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晚上，张银生拎着水果点心再次来到引娣家。
  进去家门，引娣娘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你来干啥？”
  “婶子，我来瞧瞧引娣。”
  “滚！你弟根本不答应这门亲事！引娣跟你没关系！”
  “婶子，她有孕在身，需要营养，我不能瞧着不管。”
  引娣娘刚要抡起笤帚，把银生轰出去，屋里忽然传来女儿的声音。
  “娘，让他进来吧。”
  银生慢慢挑开门帘进去，发现女人还在痛哭流涕。
  引娣的娘家并不好，三间里生外熟的砖房，有个里间。
  里间是用土打出来的。
  就是使用麦秸掺和黏土，将四面墙壁筑起，上面使用檩条跟椽子棚顶。
  这种房子在乡下特别普通。
  毕竟山里很穷。
  “引娣……。”银生呼喊一句，眼泪首先流下。
  “你还来干啥？”女人抽泣一声问。
  “我给你送点东西，顺便瞅瞅咱的娃……。”
  “你走！你走！俺的死活跟你没关系！”
  “引娣，你消消气，铁生没有恶意，他跟你耍呢。
  别管咋说，他都是你小叔子，小叔子跟嫂子闹着玩，不是很平常吗？”
  银生只能劝。
  他和弟弟铁生，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
  “那汽车的事儿……？”
  “你放心，既然铁生答应，那辆新车就必定是咱的，过户在我的名下，我的还不是你的？”
  “真的？”女人擦擦眼泪问。
  “是！铁生了解你的脾气，担心你将来欺负我，所以才这样整你。”
  “那你呢？会不会对俺好？”
  “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铁生说了，新房装修好，咱俩就成亲。”
  “银生，呜呜呜……。”引娣哭了，扑在他怀里。
  想不到会被未来小叔子这样折腾。没进门，先给下马威。
  “放心，以后咱们会很幸福，有家，有车，有娃，跟铁生一起干活，他也不会亏待咱……。”
  “银生，俺真的稀罕你……。”
  “我也稀罕你……。”
  两个人抱在一起。
  这一晚，银生没回家，而是住在了引娣这儿。
  接下来就是等，等着新房装修好，等着拿到结婚证，然后办喜事。
  银生成为了引娣家的常客。
  他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去引娣哪儿过夜。
  他俩没成亲，就已经成为夫妻。
  旮旯村顿时气坏一个人。
  就是徐二愣。
  这些天，徐二愣的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做生意赔钱，种地又被蝗虫啃个干净。
  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又被张银生抢走了。
  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他气呼呼找到父亲。
  “爹，我要成家，我要娶媳妇！你找人给我说个媳妇吧……。”
  徐福贵正在吃饭，猛地抬起头。
  这才发现儿子长大，到了成家的年龄。
  “娃，可咱家穷啊，你爹没本事……！”徐福贵十分发愁。
  别瞅他当几十年村长，却很少占公家便宜。
  旮旯村本来就穷，屁油水都没有。
  只有一块宅基地，是他用工资抵账，帮儿子弄的。
  接下来还要盖房，至少花一万多。
  再加上娶媳妇的钱，半条命就没了。
  “爹！俺妹不是有钱吗？让喜鹊帮我垫出来！”
  徐二愣知道妹妹喜鹊有钱。
  喜鹊帮张铁生种地一年，足足挣了两万多。
  铁生没有亏待喜鹊，去年给五千，春天又给五千。
  当老师的几个月，因为不在编制，张铁生每个月给她补贴一千块。
  这在其他学校是绝无仅有的。
  徐福贵闻听，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你竟然有脸花妹妹的钱？那可是喜鹊的体己钱啊？”
  “我是她哥！她的钱就该我花！再说了，她早晚要嫁人，难不成你让她把钱带到婆家去？”
  “你……！”徐福贵想不到儿子这么表脸。
  “不行！大不了我去借钱！先盖房，你有对象没？”
  爹老子不得不询问，儿子到底相中了那家姑娘？
  “没！我现在就找，一定找个最漂亮的儿媳妇，给你领回家！”
  “好，就这么办！”徐福贵拿定主意。
  实在不行，就去找张铁生借钱。
  凭着自己的老脸，借个一两万不是问题。
  大不了慢慢还呗。
  徐二愣回到屋子里，脑子不断思索。
  该娶媳妇了。
  皇姑山的姑娘不少，到底该娶谁？
  想过来想过去，他把四个村子的女孩全部过滤一遍，最后嘿嘿一笑。
  学校的两个女老师不错。
  赵凯丽跟黄亚楠都是好女孩。
  而且她俩是妹妹的同事。
  黄亚楠有男朋友，就是那个疯掉的胡琦。
  于是，他把目标锁定在赵凯丽身上。
  傍晚，妹妹回来了，喜鹊走进家门。
  母亲已经做好饭，端上餐桌。
  “娘，好香啊，做得啥饭？”喜鹊乐滋滋靠近餐桌。
  “红薯稀饭，肉炒白菜……。”
  “哇，俺稀罕……。”喜鹊蹦蹦跳跳，立刻帮着母亲拿碗筷。
  她还呼喊西屋的哥哥一块用饭：“哥，吃饭喽……。”
  “喔……。”徐二愣懒洋洋答应一声，坐在餐桌前。
  喜鹊先帮着爹娘盛饭，然后又帮着哥哥盛饭，最后才舀自己的。
  刚刚坐定，徐二愣忽然问：“喜鹊，你们学校的老师赵凯丽，今年多大？”
  “二十二吧，哥，你打听人家年龄做啥？”喜鹊反问。
  “我相中了她，想娶回家给你当嫂子，你瞅咋样？”
  喜鹊闻听猛吃一惊：“哥，你竟然相中了凯丽姐？”
  “是，不行啊？”
  “你俩不般配！”
  “哪儿不般配？”
  “人家可是大学生，师范大学毕业出来的，山村支教三年，将来要离开的……。”
  “让她变成你嫂子，不就留下了吗？明天你去跟她说，我要和她处对象！”
  徐二愣的脸皮特别厚，觉得自己跟赵凯丽是绝配。
  “哥，你可不能打凯丽姐的主意，人家不会稀罕你的！”
  “你都没说，咋知道她不稀罕我？”
  “总之你俩不适合，别痴心妄想了……！”
  不是喜鹊瞧不上哥哥。
  就徐二愣那样的，给赵凯丽提鞋子都不配。
  如果说凯丽姐是月宫里的嫦娥，那哥哥徐二愣就是嫦娥抱的那只兔子……拉出的一坨便便。
  还是被人踩了一脚的那坨。
  赵凯丽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肤白貌美，一瞅就是城里人。
  她会瞧得上山村里一个无赖？
  “喜鹊，我命令你，明天帮我提一下！说不定赵凯丽会答应呢？”
  发现哥哥死缠烂打，喜鹊没办法，只好说：“中！俺去试试……。”
  第二天中午，喜鹊上课完毕，回到办公室，终于逮到了机会。
  她犹豫好久才问：“凯丽姐，你有对象没？”
  “没有。”赵凯丽摇摇头。
  “那俺帮你介绍一个呗？”喜鹊说。
  “好啊，不知道是那家的英俊少年？”
  “俺哥，徐二愣，你瞅怎么样？”
  “啥？噗嗤！”
  赵凯丽笑了，嘴巴里的茶水立刻喷个桃花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