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蚂蚱（4）

  第二天早上，天刚麻麻亮，人群醒来，蚂蚱群也醒来。
  第二次扑杀再次开始。
  这次加入战斗的不仅仅是皇姑山人，还有山那边其他村子的群众。
  旮旯村发生的一切惊动了全乡跟全县。
  好多热心的群众过来帮忙。
  因为一旦这群蝗虫过去，糟践的不仅仅是皇姑山。
  几个县的庄稼都保不住，将横扫一切。
  半路不断滋生，八千万只很快会变成一亿，甚至三五亿只。
  谁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必须将到来的灾难扼杀在萌芽状态。
  “张村长！我们助阵来了……！”
  “铁生，我们也来帮忙……！”
  “村长你瞅，那是县里的吴秘书，他带了志愿队！”
  巧玲抬手一指，张铁生瞅得清清楚楚。
  吴秘书带着一群人，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冲进蝗群，又拍又打。
  山坡上，一只只鸡吃得东倒西歪。
  一只只鸭子撑得肠满肚圆。
  一只只鹅体重快速增加，路都走不稳。
  一头头山猪吃得眼睛发红。
  一条条麻袋被装满，封口，里面的蚂蚱不断蠕动。
  山民们打啊打，扑啊扑，拍啊拍。
  足足从凌晨忙活到下午两点，终于一只蝗虫也看不到了。
  八千万只蚂蚱全部被消灭干净。
  就是虫软也统统进去家禽跟家畜的肚子里。
  此刻，大家才感到精疲力竭，瘫软在地上。
  每个人的脸上跟身上都绿呼呼，粘满汁液，恶臭难闻。
  每个人都眼皮蓬松，耗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
  “铁生，谢谢你，我代表全县的百姓谢谢你……。”吴秘书靠近他，纳头就拜。
  “吴哥你起来，这是干啥？”张铁生顾不得疲倦，赶紧搀扶。
  “是你预知了蝗虫的来临，挽救了全县跟全省的庄稼。
  蝗虫一路向南，必定会糟践更多的粮食。
  铁生，你是能人！我要跟上面申请……嘉奖你！”
  “谢谢吴哥，这是我应该做的……。”张铁生的笑还是那么憨厚。
  “别管咋说，你居功至伟，应该得到嘉奖跟表彰！”
  “如果想谢，那就谢谢这些老板吧，没有他们提供家禽，我就不会成功。”
  张铁生赶紧给他介绍那些养殖老板。
  老板们全都在场，正在装车，准备运回自己的鸡鸭。
  发现铁生这样夸赞，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铁生啊！我们全支持你！谁让大家是朋友？”
  “是啊，生意人就该相互帮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铁生你放心，这些鸡鸭是我们专门支援你的，一分钱租金都不要！你帮我们喂了鸡鸭，这一万块还给你……！”
  郑老板第一个站出来，将钱甩在他面前。
  “我们也不要，帮忙是应该的！钱你拿回去！”
  咣！咣！
  老板们竟然将三天前收下的租金全砸在张铁生面前。
  郑老板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带头还钱，其他老板就不好意思不还。
  于是，十万块又回到张铁生的腰包里。
  “好！既然大家这么慷慨！我在县城摆下大席，好好感谢几位哥哥！”
  这就是张铁生，将所有的老板忽悠一圈，只是送给他们一个好名声。
  “不用了铁生，我们走喽……。”
  “开拔……！”
  一辆辆汽车怎么开来的，还怎么开回去。
  鸡群跟鸭群分批出山，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头。
  肆虐了两天两晚的蝗灾终于被消灭，皇姑山人欢呼雀跃。
  “庄稼保住喽……！我们胜利了……！成功了！”
  瞧着大家欢心鼓舞的样子，张铁生擦擦汗笑了。
  第二天早上，他让人支起大锅，将逮来的蚂蚱统统用开水烫一遍。
  烫死的蚂蚱被放在太阳底下裴干，当做饲料封存。
  这样，万一遇到天气不好，刮风下雨，家禽跟家畜不能放养，也不至于挨饿。
  经过两个月的散养，那些鸡鸭已经长到半大。
  当天下午，孙桂芝在地里收拾东西。
  女人忽然惊叫一声：“哎呀！鸡蛋，大家快来啊，灌木里有鸡蛋！”
  巧玲听到呼喊，赶紧过去查看。
  扒拉开草丛一瞅，还真是，至少五六个鸡蛋散落在哪儿。
  姑娘乐得合不拢嘴。
  “铁生！你快来啊！咱的鸡下蛋了，真的下蛋了！”
  “是吗？”张铁生也美滋滋冲过来。
  将鸡蛋拿起仔细观瞧。
  个头不大，剔透晶莹，上面还粘着红色的血迹。
  “没错！这是咱的鸡下的蛋！大家准备东西，快去草丛里寻找，应该还有收获！”
  呼啦！另外几个女人闻听，马上抄起水桶，一片草丛一片草丛寻找。
  短短一个下午，竟然收获鸡蛋三四百斤。
  “发财了！意外收获啊！”
  “好！鸡蛋卖了钱，当做奖金发给大家好不好？”张铁生笑眯眯问。
  “铁生啊，你简直棒棒哒！嫂子稀罕你！”
  “婶子也稀罕你！！”
  皇姑山放养的山鸡终于开始产蛋了，这只是第一批。
  再后来那些放养的人群每天上山全带着工具。
  而且收获的鸡蛋一天比一天多。
  过去八月中秋，每天的捡蛋量都在千斤以上。
  再后来，除了鸡蛋还有鸭蛋跟鹅蛋。
  女人们顺着河边跟池塘边寻找，天天捡蛋捡到手软。
  那些蛋绝大部分被张铁生收起，卖到山外。
  土鸡蛋价格特别昂贵，又是一项重要的收入。
  孙桂芝跟几个娘们儿眼气地不行。
  最后她们提议：“铁生，工资俺不要了，你让俺们捡蛋卖钱就行，可以吗？”
  这时候她们才明白，捡蛋卖来的钱，比工资多得多。
  张铁生道：“当初我就让你们这么做，你们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信了信了！原来你那时候就向着我们，真是个好村长！”
  孙桂芝跟女人们乐得屁颠颠。
  每天的收入都超过七八十块以上。
  这下，徐二愣跟引娣更眼气了。
  两个人气得差点吐血。
  大蝗灾过去第二天，引娣再次找到张铁生，要把三百亩地退包。
  “嫂，你的地我不要！自己想办法吧！”张铁生当场拒绝。
  “我没办法啊，看来种地真不如你！
  铁生，给我十五万，嫂子这些地全部转包给你，俺实在受不了啦！”
  引娣所说的十五万，就是免除她跟徐二愣的借款债务。
  承包合同跟汽车绿本，还在铁生这儿压着呢。
  只要把借款合同废除就行。
  张铁生想了想点点头：“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放你一马，合同给你！”
  说完，他真的将借款合同甩给她。
  引娣忙活一个多月，不仅仅没赚到钱，还把死鬼男人的抚恤金全砸了进去。
  血本无归！
  当天晚上，张铁生去了顺子家一趟，见到了他的爹娘还有孩子。
  他将十五万块递给两位老人。
  “钟叔钟婶，顺子哥的抚恤金，我帮二老要了回来，你们拿去花吧！”
  扑通！两位老人立刻跪下，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