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蚂蚱（2）

  “啊！蚂蚱，真的是蚂蚱，过蚂蚱了……！”
  山里人通常把蝗灾叫作过蚂蚱。
  声音刚落，那团黑云已经越来越低，越来越近。
  轰！然后猛地炸开，万箭齐发，一地金缶。
  雨点一般的蚂蚱铺天盖地，哪儿都是麻点，哪儿都在蠕动。
  紧接着，耳朵边响起一阵咔咔声。
  高粱，玉米，谷子，大豆，杂草，树木……全都不见了，眨眼变得光秃秃。
  蚂蚱们疯了一样开始咀嚼，吞咽，撕咬……。
  “啊！我的谷子……！。”
  “我的玉米……！”
  “我的高粱啊……！”
  那边的庄稼不多，只有十几亩。
  徐二愣的白菜首先倒了霉，全都在北山。
  茶杯大小的菜苗长势喜人，眼瞅着丰收在望，眨眼被啃个干净，片叶不存。
  地上绿呼呼，除了蝗虫还是蝗虫，一串串挂得跟鞭炮似得。
  天上看不到太阳，漫天飞舞的同样是蚂蚱。
  数量何止千万？方圆几公里都铺得满满的。
  这只是它们的先头部队，更多的蚂蚱忽闪着翅膀继续蜂拥而来。
  “苍天！俺的地，俺的菜啊……！”引娣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女人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完了，啥都完了！
  一年的收成打水漂，十五万投资一分钱回报都看不到了。
  她跟徐二愣好像万箭攒身，打着滚嚎叫。
  此刻，蚂蚱群仍旧在肆虐，扑咬，飞舞，一团团一簇簇。
  眼瞅着蝗虫大军要翻过山坡，冲进村子。
  村南种植的是所有山民的粮食跟蔬菜，一旦蝗虫飞过去，整个皇姑山的人都要挨饿。
  张铁生忽然将手举起，然后猛地向下一落：“打开铁笼！！”
  “打开铁笼！冲啊……！”
  嘭！嘭嘭！几百台铁笼在同一时间被打开。
  所有鸡群蜂拥而上。
  所有的鸭群也忽闪起翅膀。
  鹅群同样不甘示弱。
  “咕咕咕……。。”
  “嘎嘎嘎……。”
  “哼哼哼……。”
  “汪汪汪……！”
  扑上去的不仅仅是鸡鸭鹅，还有山猪群跟狗群。
  张铁生已经做好准备，等的就是蝗虫大军的到来。
  八十万只家禽，三千头山猪，再加上四个村子一百多条狗。
  仿佛千军万马，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家禽跟家畜与蝗虫大军的先头部队刚刚遭遇，就展开浴血奋战。
  鸡群看到蚂蚱，立刻欢呼起来，又啄又咬。
  鸭子群也忽闪着翅膀，不断啄食。
  鹅飞不高，但它们的食量大，脑袋一低，扁平的嘴巴跟推土机似得。
  这边推到那边，地上几十只蚂蚱就消失不见，纷纷进去肚子。
  山猪群平时吃素，它们一般拱食植物的根茎和果实，也吃白菜梆子。
  今天忽然看到有肉吃，同样兴奋起来。
  嘴巴一张，哼哼哼，直奔地上的青草啃食。
  青草跟灌木上的蚂蚱眨眼被撸进嘴巴，它们吃得可香了。
  家禽跟家畜的队伍继续向前，最先扑上山头的蚂蚱生生被压了下去。
  “哎呀铁生！你们真是神仙！果然有蝗虫，还好你早有准备！”徐福贵跟杨大年同时惊呼。
  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子未扑先知。
  就算孔明在世，伯温重生也不过如此。
  皇姑山出真龙了，大能人……！
  山头上的人群全部目瞪口呆，瞧着下面的一切。
  张铁生忽然又命令道：“愣着干啥？抓蚂蚱啊？这东西可以当饲料，抓多了有奖励！”
  一句话不要紧，山民们如梦方醒。
  四个村子近千人欢呼着，奔跑着，冲向蚂蚱群。
  “抓蚂蚱了……！抓蝗虫了……！鸡鸭鹅有吃的了！”
  轰！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统统向前，拎着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开始逮蚂蚱。
  有拎篮子的，拿框子的，挥舞口袋的，还有用铁锨跟扫把拍打的。
  姑娘们拎着篮子，将灌木跟枯藤上的蝗虫一串串撸下，很快将竹篮装满。
  青年们将蝗虫一把一把抓住，按进篓子里。
  小媳妇们挥着口袋不断乱跑，迎风跑出没多远，口袋就装了一多半。
  杨大年，张大栓还有徐福贵，跟一群老人们拎着铁锨，扫把，不断拍打。
  扑扑啪啪过去，地上就是一片绿色的尸体。
  孩子们在后面纷纷捡拾。
  张铁生说了，最后过称，一斤蚂蚱给两毛钱。
  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家禽饲料，不要白不要。
  蚂蚱在肆虐，人群在战斗，整个山坡变成一片战场。
  足足战斗几个小时，一只蚂蚱也没飞过头顶，没有进去村子。
  感情蚂蚱们也精地很。
  跟人群和家禽遭遇后，后续部队立刻改变方向。
  它们向着西边的缺口处蹦跶，飞舞，准备从侧面迂回过去。
  “铁生！蚂蚱们要逃走，咋办啊？”巧玲在旁边呼喊道。
  张铁生却瞧着迂回的蚂蚱群不断冷笑。
  “呵呵，想溜过去？门都没有……呼哧！呼哧呼哧！”他冲缺口处吹一声口哨。
  口哨声刚落，嗖嗖嗖，那边跳出四条人影。
  正是金生，银生，铜生还有小凤！
  张铁生的哥哥跟嫂子早就埋伏在这里。
  缺口处人不多，但他们准备了大量的干柴。
  干柴上倒了不少柴油。
  “点火！！”张金生大喝一声。
  四个人分别抄起火把，丢向柴堆。
  那柴堆早就堆积好，足足长两百多米。
  火把丢过！轰！整个柴堆瞬间燃烧，立刻变成一条火龙。
  火势窜天而起，足足两丈多高。
  最前面的蚂蚱刚刚扑到，纷纷被烧死一片，噼里啪啦落一地。
  然后四个人抡起木锨，将落地的蚂蚱铲起，不断丢向火堆。
  蚂蚱的油性很大，火势变得更加猛烈。
  继往开来的蝗虫好比飞蛾扑火，越来越多被烧死。
  整个斧头山弥漫起一股醉人的香气。
  烤蚂蚱是很香的，铁生跟几个哥哥小时候吃过这东西。
  抓住蚂蚱，掐去翅膀，摘下脑袋，内脏就会被连根拔起。
  放在火边烤熟，那味道比烤鸡都香脆。
  一片片蚂蚱的尸体被火烤得焦黄，引得不远处的孩子们纷纷流哈喇子。
  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学生扑过去，捡起地上的蚂蚱就吃。
  “哎呀真好吃！爹，娘，你们也来尝尝啊……！”
  张铁生在不远处看到，立刻制止：“孩子们别吃啊！这东西有毒，吃了会拉肚子的……。”
  “铁生叔叔骗人，俺吃过烤蚂蚱，可香了……！”
  “你们不懂！草里逮的蚂蚱跟这种蚂蚱不一样！它们已经变异了！不能吃，听话！谁家的孩子？快领回去！”
  张铁生马上安排几个大人，将孩子们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