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啥来啥

  “开工喽——开工喽——！”
  张铁生将皇冠车停稳，冲着山道上的人群呼喊。
  “铁生回来了，推土机跟压路机也来了，弟兄们！开工啊！！”
  金生远远看到弟弟，也看到了不远处滚滚而来的两辆工程车。
  停歇的山民们赶紧站起，甩开膀子。
  “铁生，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不及了……。”巧玲跟小凤也迫不及待。
  两个姑娘一起拍拍屁股上的土。
  “不好意思，出了点小问题，但现在解决了！兄弟姐妹们！干活儿了！”
  张铁生顾不得休息一下，立刻带着小李奔向料场。
  所谓的料场，是皇姑山一座峡谷，那儿有拉不完的碎石头跟石粉。
  二十多辆三马车停在那里。
  前面已经铺垫两百多米。再往前，石粉跟石子太宣软，重车根本跑不开。
  等的就是压路车。
  发现铁生回来，还带一辆铲车，大家瞬间精神振奋。
  小李的推土机呼啸而上，将一辆辆三马车装满。
  山道上再次热闹非常，车队浩浩荡荡，继续铺垫。
  压路机也不含糊，滚滚开过去，后面的石粉立刻被压得又平又整又瓷实。
  山民们洒水的洒水，卸车的卸车，忙得热火朝天。
  压路机过去，杨大年用铁镐检测一下路面。
  立刻忍不住赞叹：“铁生好聪明！好脑瓜子啊！石粉路果然跟水泥浇筑的一样结实！以后还方便维修……。”
  这样的路，走几十吨重的大车根本没问题。
  蔬菜车完全可以从山外开到山村的田间地头。
  以后出山拉粪，运输农用物资，也特别顺畅。
  第一天，泥泞的山路修出去五百多米，拉二三百车石粉跟石块。
  压路机忙个不停，身后留下一条宽阔整齐的幸福大道。
  那些在地里干活的山民纷纷来看稀罕。
  “有公路了！皇姑山终于有公路了！谢谢铁生，谢谢新村长……！”
  张大栓同样站在大路上，瞧着一侧的山崖泪流满面。
  他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金生娘，你没福气啊……如果山里早有路，你也不会掉下去摔死！现在儿子修了一条路，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张大栓为妻子当年的死仍旧耿耿于怀。
  也为儿子的举动感到骄傲。
  可惜那时候没钱修路，
  这条路，是铁生为死去的母亲修建，也是为整个皇姑山的山民修建。
  以后，大家出行再也不会遭遇危险。
  大路在一点点延伸，一个礼拜后，已经修出去三公里。
  按照这个速度，除夕之前就能完工。
  这山道有的地方宽阔，有的地方比较狭窄。
  宽阔的地方，并排开三辆车都没问题。
  狭窄的地方，推土机勉强可以过来，必须要拓宽一下。
  可四周哪儿都是悬崖峭壁，花岗岩特别坚硬。
  杨大年带着几个工人开凿几天，震得手臂痛，也没开出多远。
  “铁生，咋办？啃不动啊！这样下去是要延误工期的……。”
  张铁生一咬牙：“用炸药，炸开它！”
  “啊！炸药？上哪儿弄？那东西需要审批的！！”杨大年非常发愁。
  “我去跟上面申请，总之年前必须弄开！开春以后就没时间了！”
  张铁生也非常焦急。
  过完年，五百亩地够他忙的。
  接着修路，田地荒芜，必定会影响收入。
  当天上午他就去一趟县城，找到了土地管理部门。
  哪儿的领导听说皇姑山正在修路，立刻帮他联系工程队。
  爆破炸药被拉回来，他自告奋勇上去山峰，马上打炮眼。
  在山壁山上打炮眼非常危险。
  必须要用绳子吊在半空中，一个轮铁锤，一个扶铁钳。
  看到弟弟上去，金生也把衣服脱下，光了膀子。
  兄弟二人嗖嗖嗖上去山顶，将绳子固定。
  然后一起顺着绳子向下，两兄弟悬挂在上百米的悬崖上，好比空中飞人。
  下面的人群全都为他俩捏一把汗，提心吊胆。
  小凤，喜鹊跟巧玲也吓坏了。
  三个姑娘冲上面呼喊：“金生！铁生！小心啊……！”
  “叮……当！叮……当！”
  山崖上响起铁锤声。
  一个炮眼打好，第二个必须移动位置。
  他俩跟荡秋千似得。
  下午，五个炮眼全部打好，铁生将炸药安放完毕，这才跟大哥一起滑下。
  “金生，你吓死俺了，呜呜呜……。”小凤立刻扑进未婚夫怀里。
  喜鹊也将铁生抱上哭泣：“铁生哥，你不要命了……？”
  “嘿嘿，我们不上，总要有人上……。”铁生嘿嘿一笑。
  巧玲在旁边气得不轻，觉得喜鹊在占便宜。
  她也想扑过去，但迫于面子，还是止住了脚步。
  “大家快闪开……！要爆破了，离开山崖三百米的位置，快呀！”
  铁生担心伤到人，立刻疏散群众。
  山民们纷纷躲开，电线拉好，铁生开始报数。
  “一，二，三……六……八……十，爆破！”
  金生在这边抓着引爆器，向下一压。
  “轰隆！轰隆！”一声声巨响响彻天空。
  无数的飞鸟扑棱着翅膀纷纷乱窜。
  山壁上尘烟滚滚，巨大的石块应声而裂。
  山路终于被炸开一条大口子。
  铁生默默数着，一共五个炮眼，但只响了四个。
  “不好！其中一个是哑炮……。”他感到不妙。
  “咋办？”金生问。
  “哥，等一会儿，二十分钟以后咱们上山，把哑炮弄下来。”
  “好！”
  好多人不敢动，在下面等啊等。
  二十分钟过后，哑炮还没响。
  铁生按耐不住，只好抓起绳子，飞身而上。
  大家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上。
  真的好担心哑炮这时候炸响。
  真是怕啥来啥，就在山民们提心吊胆的当口，一个罪恶再次炸响。
  “轰！”
  山壁上又翻起一股尘烟，击碎漫天花雨。
  张铁生的身影不见了，消失在烟雾里。
  “铁生——！”张大栓浑身颤抖，嘴巴上的烟锅子掉在地上。
  “铁生哥——！”喜鹊也传来杜鹃啼血一声娇呼。
  “弟弟——！”金生跟银生还有铜生，全都头昏脑涨，脑袋里一片空白。
  大家谁也想不到哑炮这时候会炸响，眼瞅着铁生即将一命呜呼。
  “救人！快救人！！”杨大年跟徐福贵的声音撕心裂肺。
  声音刚落，所有人早已扑过去，翻刨石头。
  三个哥哥疯了，巧玲也疯了。
  姑娘的心在滴血，一边嚎叫一边用力，指甲上血糊糊的，但却丝毫没感到疼痛。
  “冤家，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咋办？我咋办啊？你还欠我一个吻呢……铁生，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巧玲跟所有人一起刨石头，挖石块，泪水早已弥漫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