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的偷渡者与世界尽头

  “卑贱的人类,你可知罪?”
  一个诡异的声音在曲芸脑中响起。没有语音声调,信息借由精神这个第四维度直接传递。这感觉就好像血族的心灵感应交流,那种曲芸从康斯妮身上熟悉的感受。
  面前木质的高台上,是六朵蘑菇和一个男人。
  蘑菇是和人类等大,或许还要更大一些的蘑菇。它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品种,嗯……或者说种族?
  两朵高大健壮的杏鲍菇,两朵矮胖的双孢菇,一朵瘦高的茶树菇,一朵外形酷似男人身上不可名状之物的鸡腿菇。
  当然这只是曲芸见到这些玩意儿的奇葩外表后,根据自己经验和知识脑补出的名字。实际上这些等人大小的怪物自然不可能生着和表世界食用菌类一样的形貌,但是这个族群由外貌迥异的数个种族组成却可以见得一斑。
  每一只蘑菇都有若干条从菌褶中垂下的菌丝,像灵活的手指一样缠着木质的手杖。而根部支撑它们行走的菌丝索比起一朵正常蘑菇应有的尺寸要粗大许多,看起来像是章鱼触手。
  这很好理解,毕竟这些东西物理意义上需要靠这玩意“行走”。
  它们的身上套着服装一样的织物围住“眼睛”以下的菌柄,皆是黄绿相间的同种款式。而如果没有后面的披风,曲芸几乎无法找它们正面的“眼睛”以分辨这些东西的前后。
  是的,菌盖下面的菌柄上长着一对细小的眼睛。和人类类似,很像是顶着一顶大盖帽的人类。只是它们没有眼睛之外的其它四官,看起来说惊悚也惊悚,要是往搞笑里想,也是挺萌的。
  显然,它们的学名应该就是蓝色空间号上那颗大脑所说的“蕈人”。
  而那个唯一的人类,则有着密布红色斑点的皮肤。这货的情况有点像生存精英里的虫女,外表存在先天威慑力。遇到密集恐怖症的对手,估计光看这张脸就能吓晕过去了。
  乍看上去这男人像是生了严重的皮肤病,但是细看他自若的神态就可以肯定,皮肤上的斑点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苦恼。
  “喂喂,两个种族文明之间你死我活的竞争,这怎么看也算是战争吧?依子为了自己的种族存续而战斗,何罪之有?”
  回答是曲芸直接用嘴说出来的。作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她当然可以直接在四维层面上进行思想的交流,但她想要隐瞒自己已经是一个四维生命体的事实。
  任何人都可以接收来自四维层面的声音,但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至少需要点光的境界,摸到跃维的门槛,开始正式向四维生命体转变才能做到。
  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妙,而根据先前的一系列经历,她知道眼前这几朵蘑菇的实力相当惊人。硬要说的话,就算没有被缚成一个虫茧倒掉起来,曲芸也没有丝毫硬碰硬脱身的机会。
  这种状况就像是在孤身面对境界超出自己一个大阶的拉马克玩家一样,而且这样的玩家还是一整个团队。
  所以曲芸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在不被瞬间杀死的情况下,制造出足以达成自身目的行动的机会。在这样一群高手的包围中,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冒险尝试脱身。
  幸好她的目的,也不需要脱身才能实现。
  事实上这个隐藏实力的尝试似乎颇有成效,因为那男人确实用思想把曲芸的话又翻译了一遍。蕈人是没有听觉器官的。
  大多数力量体系中,都不会出现像修士一脉那样无法在境界更高者面前掩饰实力的情况。
  魔法师确实极其难以把白色的法袍用能够瞒过四维观察的程度伪装成红袍,但任何一个初级的白袍法师都可以选择把自己的法袍隐藏起来,任何上位者也都无法让一个小法师的法袍违背其自身意志而显现。
  所以,台上的七个家伙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对曲芸的警惕都处于一种相当松懈的程度。
  “战争?那是发生在两个体量相当的群体之间的斗争。我们只是在用你们的身体栽种菌苗而已。用你那人类可怜的智商可以理解的方式讲,你今天决定要吃鸡,难道还要宰鸡之前向它宣战?”
  曲芸可以锁定,发思的是那颗外型最为猎奇的鸡腿菇。但她并没有让自己的目光锁定在某一处。
  发出思想的活动,简称发思,就是蕈人间交流的基本沟通形式了。呃,好吧,为了不让这本已经十分猎奇的书在令人费解的歧途上渐行渐远,下面还是简称为说话好了。
  “随你怎么理解,想要依子认罪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心中谋划着别的事情,曲芸卖萌般地虚张声势道:
  “把人家抓来就是为了羞辱吗?战争你们已经赢了,人类最后的反抗也没能给你们的飞船造成多大的损伤,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一直把人家吊在这里是要闹哪样?真以为依子没有反抗的余力了吗?”
  倒挂的姿势让曲芸脖子上的吊坠硌在鼻子上面,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台上唯一的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似乎很享受看一个小美女难受得不得了但就是没办法把吊坠移开的样子。
  至于那六朵长眼睛的蘑菇各自在做什么表情……曲芸表示不予置评。
  “你在试图从徽章空间里取出什么武器对吗?一把刀?看你的体格,应该不是一名战士吧?这就是你反抗的余力?”那个满身细密红斑的男人笑道:“嘛,这都无所谓了,反正只要我不许,你就无法从徽章里取出任何东西。”
  曲芸确实是打算取出一把生存用多功能军刀把自己解放出来。她没打算硬碰硬与蕈人战斗,但这不妨碍她尝试把自己从这个难看又超级难受的姿势中解放出来。
  取刀的行动只是一个试探。她需要弄清楚自己在关键时刻是否可以拿出祸雨。然而结果令人遗憾,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封锁住她拉马克徽章的。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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