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潘海龙

  “唔——唔！”
  潘海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深沉的夜色中漆黑的人影。
  他砍了自己手臂，砍了自己手臂……也就是说，自己残废了？
  残废了？
  不光是残废，他还会杀了我！
  拼命张着嘴扭动身体，试图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同时疼痛和失去平衡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
  那冰凉的兵器又一次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浑身战栗。
  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他浑身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
  谁要杀我？我要死了？
  “潘海龙？”
  当潘海龙终于努力地将口中塞着的东西吐掉，满嘴咸腥的血液味道，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面前的黑影开口问道。
  “唔唔唔！不湿（不是）！”潘海龙急忙叫道。
  但是那黑影却并未有一丝怀疑：“果然是潘海龙，这脸厚的本事一点也没降低。我们也算是故人相见，你就不想和我聊一聊吗？”
  “你是什么人？我们见过吗？”
  潘海龙的声音还是有些怪异，不过总算是不走音了。鲜血从肩膀和手臂向外狂涌，他身上的力气似乎都在渐渐流走，疼痛甚至于让他头脑有些昏昏沉沉。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糟糕到了极点，就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对方不杀死自己都可能会死，只有可能老头子将库存的微弱治愈药剂拿出来，自己才有可能挽回性命。
  “见过几次。”黑影说道，“我本来不喜欢和人多说话，但是这一次特意破例给你们父子多说两句。”
  我们？父子？
  潘海龙瞪大了眼睛，心底闪过一丝快慰，然而，这一丝感觉很快就被糟糕的处境破坏的干干净净。
  “你杀了我之后，还要去杀潘荣老头子？挺厉害嘛，报上名来吧，我看看我曾经认识的哪位人物这么厉害。”潘海龙勉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昏迷过去，跟那黑影说道。
  “事实上，潘荣已经被我杀死了。我是先杀死他又过来杀你。”黑影说道，“我就算不杀你，你接下来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也是生不如死。但是我考虑到斩草还需除根，就特意又过来一趟。”
  “啊？”
  潘海龙的耳中传来“扑通、扑通”的声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精神不济的感觉包围着他。他知道自己的身躯因为大量失血，耳朵开始听到一些类似于幻听的声音，他只要闭过眼去，就可能昏迷过去。
  昏过去之后假若无人出手拯救，那他百分之百会在昏迷中死亡……
  但是对面的黑影说出来的消息还是让他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复杂感情。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他以为自己会欢呼，但是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出来。
  仇恨？有啊，黑影杀死父亲的仇恨，如果有可能当然要把他杀死。
  还有更多的感情难以说出来，就像是给一切都做出了结。
  他终于不再是潘荣的儿子，终于不再活在老头子的阴影下。
  “哈——哈！”
  他拼尽全力大口呼吸着，将自己的精神勉力维持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老头子终于死了……终于死了……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救救我，别让我死，我还不想死……”
  潘海龙尽全力说着话，但是语言逻辑已经渐渐散乱。
  他知道自己即将昏迷过去，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甚至忍不住对面前这个黑影敌人哀求起来。
  张泉静静地听着他的哀求，感受着他的衰弱无力，青耒剑猛地抬起，向前刺出，从潘海龙的前额贯穿到后脑。
  “你父亲潘荣的确比你聪明的多啊……你将我列在通缉名单上，现在我找上门来，你自己居然反而察觉不到。这么说起来，你其实并没有把那件事看的很重要，并没有认为你这是招惹了某个不该招惹的敌人。”
  张泉对着扑倒的尸体自言自语，转身走出房屋，屋内并无他人，倒是省了他一番麻烦。只是带着一个杨茜就已经格外麻烦，假如再带着另外一个人，那无疑是更加麻烦。
  当张泉走出门口的时候，门口倒是出乎意料地站了三个人。
  “什么人！”
  领头的女人高声叫道。
  张泉听着有些耳熟，不过也没有在意——现在黑乎乎的一片，谁都看不见谁，只能大概分明看到一点轮廓，他今天也不准备再杀人了，转身就朝着路的一侧跑去。
  绕过房屋来到后面，杨茜那个女人急冲冲地站出来：“怎么样？成功了吗？”
  张泉没有说话，伸手拉着她就跑。
  “我们这是……”杨茜低声叫道。
  张泉却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是拉着她，朝着来时的道路奔跑，不到半分钟，两人便发力狂奔到潘荣的居处，到了这里，张泉也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往篱笆那边跑。
  后面的高声叫喊、尖叫声已经响成一片，火光也迅速亮起。
  张泉也顾不上杨茜受得了受不了，拉着她继续开始奔跑。
  杨茜这时候也顾不上用小步伐或者注意形象，也是跟着他拼命迈步向前跑——不管怎么样，这个营地除了这个杀手之外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也只能跟着他向前跑了！
  跑到一处栅栏前面，张泉这才停下，将杨茜拉过那简陋的警戒线，又拔动活动的栅栏，两人先后钻出去。
  “潘市长！”
  一声惊叫声传来，远远地火光更加明亮。
  整个营地都开始亮起火炬的光芒，无数人高高低低的喊叫、询问起来。
  张泉和杨茜回头看了一眼，迅速离开这明亮起来的海河市政府营地，大踏步地朝着树林跑去。
  一口气跑出两里路，杨茜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张泉也不再拉着她跑。
  “怎么……怎么跑出来了？”杨茜喘着气说道，“怎么回去？”
  张泉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营地的人，怎么回你们营地去？”
  “啊？”杨茜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树林里面传来扑扑簌簌的动静，杨茜浑身一抖，靠在张泉身边：“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