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月十五生
最近我还是常常在做那个梦。
常看到一个黑色长发及腰的女子跟随着我,飘忽不定,一身刺眼的白衣却如水仙花般绽放着,腰身很是纤细。衣服像是古代道姑穿的道袍之类的模样,但一袭长长的道袍下面却看不到双脚。
梦里她常常低着头跟在我身后,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只要我出现的地方,她总会这样跟着我。不管是我吃饭,上厕所,还是洗澡,或者睡觉,她总是在一旁默默地低着头…
密密麻麻黑色长发从她两侧垂下,我每次抬头想要看清她的脸,但看到的,却只能是她脑袋黑压压的一片......
直到有一天我不经意间看到在她长发遮住的脸上,滴答滴答往地板上开始滴血……
“我艹!你还有完没了,快他妈的给老子快滚开!这多年了还一直跟着老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从梦中惊醒的我满头大汗忽的坐了起来。这时才发现,天还没亮。
虽说现在已经深秋了,但是自己厚厚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我不禁破口大骂道:“老子最近本来就不顺,女朋友也快丢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老子非被整成神经病不可!”
边说着,边想起身换件衣服,谁知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看到一张白花花的人脸竟然出现在我头顶,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惊魂未定的我大叫一声后一个激灵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脑袋刚好磕在旁边的桌子腿上,瞬间起了一个老大的包。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这时我 忍着头上的疼痛抬头一看,原来是睡在我上铺的哥们儿。
顿时我这火气不打一处来,不禁破口大骂:“老三,你这个sb的,他妈大半夜不睡觉,盯着老子意淫什么?是准备把老子吓死?”
上铺的的哥们儿麻溜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赶紧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挠着头不好意思冲我笑了笑,这才慢慢开口道:“不是,老大,你说你这大半夜杀猪一样的惨叫,谁听不见啊,兄弟我要再不醒不就成死人了么!”
我赶紧扭头向别的铺看去,对面的老二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嘴里猛吸了一口烟,又娴熟地往地板上弹了弹烟灰。
老二上铺便是老四。老四虽还躺在被子里,但是发抖的身体却一直没停下来,估计刚才被我几声喊叫吓得够呛。
没错,我们四个人是一个宿舍的,当时进这所职业高中被分配到一个宿舍的时候,就按照出生年月日的大小排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我们几个可以说是铁打的关系了。
大家都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这时老四强撑着哆嗦的身体,从床上探出头来,声音发抖的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啊……”
这一问不要紧,但是这句话却是问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因为我从小,唉,总是遇到一些怪事儿……
我叫陆安生,出生在山西的一个小村庄。
光听这个名字你可能听不出来什么,可当时奶奶光为了我取这个名字,硬是得罪了全家人,和他们吵了一个天翻地覆。
为什么呢,只因为我出生的日子不好,才有了后面所发生的一系列事……
农历七月十五,俗称“七月半”,也叫“中元节”,就是我们常说的“鬼节”。
七月十五这天百鬼放假,阎王就下令打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
这天也俗称吊念逝去之人、祭拜鬼神之日,也是阴气最重的时间。而我,恰恰就在这天晚上九点过后出生。
在我的记忆中,是奶奶和爷爷一手把我拉扯大的。
从小我就体弱多病,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灾的。但奶奶一直尽力把我照顾到最好,而且她还略会一些算命看相之类的。
每当我生病的时候,奶奶就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我妈生我时的情景,可真是一波三折!
听奶奶说,我妈怀我的时候,村儿里人见了都说,呦呵,肚子这么大,肯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准错不了!
我妈和我奶她们听了也是乐不思蜀,走路都特别昂首挺胸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的村里特别重男轻女,这谁家媳妇要是给婆家添个大胖孙子,那可成了大功臣。
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谁承想,七月十五那天我妈忽然就要生了,瞬间就痛的满炕打滚。
奶奶不仅是村子里的神婆,也是村子里的接生婆,谁家有些奇怪的事啦,或者媳妇要生产了,都会请奶奶过去看一看,帮帮忙。
这媳妇要生了,自己的婆婆又是接生婆,奶奶当然是准备亲自上手了。
看着乱成一团的爸爸和爷爷,我奶奶大喝一声:“乱什么!快去,给我准备毛巾,剪刀,酒精,还有,再去烧一盆滚烫的开水来!”
奶奶的大嗓门顿时传遍了我们家不大的院子。
“妈,快……他的头……好像出来了…”
奶奶听到我妈惨烈的喊叫,赶紧跑过去一看,头已经出来了。她赶忙用手拖着我的头,告诉我妈该如何用力,我妈此时满头大汗,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了,但也极力配合着。
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家里养的一只半大的土狗像发了狂一样狂吠起来。
听爷爷说,他那会儿正在灶台烧水,也忽然吓了一大跳。
这狗叫大黄,小奶狗那会儿就从我二姑家抱回来养着了,脾性什么的最温顺不过了,从没咬过人,村里人见了都会宠溺的摸摸头。像这样的狂叫,还真是头一次。
爷爷从厨房小跑着来到院儿里,此时大黄发狂的模样,着实把我爷爷吓了一跳。
它全身的毛像是一根根针一般竖了起来,不断地朝着院子一角落狂吠,像疯了一般。
爷爷不断地拉扯着大黄让它安静,可大黄根本不受爷爷的控制,只是发疯的朝着一边,狂叫着。身体也在一步一步向后退,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它特别害怕的东西一样。
同时, 它双目瞪的大大的, 爷爷这才清楚的看到,在大黄一直对着前方狂吠的双眼中,慢慢地沁出泪水,接着全身发抖!
院子一片漆黑,空荡荡角落里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哪有半个人影?
一瞬间,爷爷身上的汗毛炸起,只觉得脊背处一阵凉意,他咽了口唾沫,故作镇静地回了屋子里。
奶奶这会儿正手忙脚乱的,爷爷也顾不上什么方便不方便了,流着满脸冷汗伏在我奶耳朵边颤抖着说道:“大黄在外面叫的厉害,今儿这日子邪性,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闯进来了…”
我奶奶一听这话,当场脸色就变了。她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一晃明月,乌云瞬间遮住了月身,只留下月头和月尾出来。
“月身藏,必有人丧!今日又逢七月十五,阴气太重!看来若是不把门口那个脏东西赶出去,咱们大孙子怕是出不来!”
奶奶随即把我爸叫进了屋子,自己则与爷爷去鸡窝把养了最久的一只大公鸡杀掉了。
不一会儿,就接了好大一盆鸡血,奶奶二话没说端起鸡血看准了就朝着大黄狂吠的地方的泼去,边泼嘴里边骂道:“呸!还不快走,是等着泰山石敢当来收你?以后可别再来我家了!”
不到一分钟,只听到大门“哐当”一声响,便再没了动静。大黄也瞬间安静了下来,软绵绵趴到了院儿里。这时,屋子里便传来了“哇…哇…”的啼哭声。
生了我之后我妈便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我奶奶一直抱着我,高兴的合不拢嘴,我爷爷和爸爸则煮了几大锅的红鸡蛋,挨家挨户去散了。村儿里就是这样,有个什么喜事儿,大家一定要一起分享,一起乐呵乐呵。
谁承想,我奶给我换尿布的时候,这才看到我屁股上有一不明显的胎记,呈莲花状。
一看到这莲花状胎记,我奶心里一下子翻了个个儿,赶忙把我的生辰八字写到一张红纸上,用我八字给我算了命。
不算不要紧,一算吓一跳,八字硬,硬到克父母,克妻儿,克朋友,反正就是谁和我在一起都得被我克死,说白了我生来就是讨债来的命。
按照我奶奶的说法,我七月十五生,身上又带了莲花胎记,这本就是孤魂野鬼托着莲花灯投胎转世而来,而且八字又硬,命格不好,以后怕是只能孤独终老,凄惨一生了。
这下子奶奶可着了急,等着我爷爷和爸爸回家后,就和他们说了这件事,我爸根本不以为然,觉得我奶奶是老糊涂了,太迷信,我爷爷则蹲在一旁,啪嗒啪嗒的抽起了大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事情一直耽搁到了我老舅来的那天,奶奶就和我老舅提起了这件事儿,我老舅听了,一拍腿,高声说道:“哎呀!姐,你这孙子赶上好时候了,听说咱赵庄儿那大力家这几天刚好从什么青城山请来了一位清虚道长,说不定可以让他来看看!”
我奶奶一听,二话没说拉起我老舅骑了家里的电三轮就急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