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鸿蒙之变

  再然后,罗川顺着枝桠,望见了那株笔直朝天的巨大树干!
  树干矗立于深渊中央,顶端却已经插入云霄。树干不仅高,其宽度同样令人惊奇,虽是圆柱形,可矗立罗川面前,却宛如一座城墙,遮挡住罗川望向大树背后世界的视线。
  “鸿蒙道果,天地阴阳一气之中诞生,五百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九千年果熟……落土即没,遇火即化,逢木则隐,见水则融……”
  一旁传来罗十七复杂的声音,他抬起头,正望着树顶垂挂着的那只果子。
  “川儿,这就是传说中的鸿蒙巨木。”罗十七道。
  “我看出来了。”罗川低声道,却有些好奇老爹的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喜悦。
  “那颗果子,便是最后一颗鸿蒙道果。”罗十七低声道,语气和声音一样,略显低沉。
  “没错,五百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九千年果熟……现在都还没开花,再想收获鸿蒙道果,怕是得要等到九千年后了。”罗川同样感慨道,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过老爹,昔日我找到帝君妖果,却发现真正的好东西,并非帝君妖果,而是滋生帝君妖果的土壤。鸿蒙道果虽然弥足珍贵,可能得这鸿蒙巨木,也是一场大机缘……应当说是更大的机缘。”
  罗川说完,看向罗十七,令他意外的是,罗十七依旧紧皱眉头。
  没等罗川开口发问,罗十七叹了口气,幽幽道:“川儿,你就没发现,这株鸿蒙巨木,太过普通了吗?”
  “普通?”罗川望向宛如一根天柱将天与地连通在一起的鸿蒙巨木,微微摇头:“如此巨树,除了鸿蒙巨木,即便在传说中也没听说过类似的存在。”
  “我指的不是它的体型,而是它的气息。罗川,你细细感觉。”
  闻言,罗川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被老爹这么一说,他方才有所察觉,眼前的鸿蒙巨木固然体型庞大,通天矗立,令人惊叹,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值得称道的特殊地方。
  而在之前,罗川两次通过不同的方式,回溯重现数千年前,出现在那场大战中的鸿蒙巨木,每一次都是仙云蒸腾,七彩神华缭绕,令人过目,心中震撼。
  相比较而言,眼前的鸿蒙巨木,则显得无比普通。
  “怎么回事?”罗川眉头深皱,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兆,陡然一个念头闪过:“老爹,难不成它……”
  罗十七没有说话,他掌心多出一串铜币,面对鸿蒙巨木,手持铜币一摇!
  哗啦啦!
  一股惊人的道力从铜币中涌出,在半空化作一口长剑,斩向巨木的一枝。
  道力长剑尚未靠近,仅仅是一阵剑风刮过。
  咔擦一声!
  巨木的树枝从中折成两段,一半坠落,而另一半则洒落下密密粉末,在墨色天光下飘荡。
  啪!
  陡然间,断裂树枝整个化散成齑粉,一直延伸到和主干相接之处仍然没有停止!
  在罗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通天矗地,高若扛天之柱的鸿蒙巨木主干,从那个断枝处开始破裂、粉碎、崩塌,纷纷扬扬,向下洒落。
  轰隆!
  大半截鸿蒙巨木,超过万丈的主干,从中分裂破碎开来!
  天头下起了木雨,残破的鸿蒙巨木粉末铺天盖地,遮天蔽日般降了下来,将罗川和罗十七望向天头的视线遮蔽。
  一瞬间,宛如水墨画卷般的古战场中央核心,被另一种枯黄、腐朽、苍凉的颜色覆盖,不仅是颜色,连气息也是那么的苍茫,仿若万物凋零。
  罗川心湖波荡,心中升起一股无限苍凉的情愫,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谢幕。
  下一刻,罗川默运心湖秘境,强行压下了这种感觉,他心知,他的心境是受到鸿蒙巨木影响,准确来说,是已经死去的鸿蒙巨木。
  以他如今的第四重大圆满心境,仍然无法避免受其影响,可想而知,若是换做另外一名真道三阶的修士站在此处目睹这一切,又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
  罗川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波动,转过头,就见老爹面色如常,眼神寂静得仿佛不波古井,像是丝毫不受影响。
  不愧是幽游一脉,光是心境就远非寻常修士所能比拟。
  罗川暗暗佩服,这时,却听老爹开口道。
  “鸿蒙者,阴阳归一之气,内蕴创立与毁灭两股本真道义,这两股道义磅礴浑厚,举世无匹,乃是九天千域启蒙之源。天辰部洲的外域是周天星辰陨落时,最后的寂暗星辰碎片堆积而成,充满了毁灭的力量偏偏在外域乱土中,又出现了一片净土。也因此,创世和毁灭两股道义,同时酝酿生成于外域,方才诞生了鸿蒙巨木。”
  罗十七的语气压抑、消沉,仿佛站在万钧巨山下说话。
  罗川静静听着,他隐约猜到,老爹下面要说什么。
  “也是我太侥幸了,自以为能够夺得那一丝创生气机,却没想到,早在数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最后一丝创生气机已经毁于一旦,没了那创生气机,鸿蒙巨木自然也就枯死了……难怪那六名圣贤丝毫没有染指古战场的意图,连手下都没派出,原来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罗十七说着,脸上浮起浓浓苦涩,低下头,握紧拳头,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得不到那一丝创生气机,你又如何修炼幽游道法,如何救活你娘。”
  呼……
  风越吹越猛,木屑飞雨越下越大,整个鸿蒙巨木都开始崩塌。可它毕竟有天那么高,有城池那么宽大,真要全部崩坏,绝非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一身发旧泛白青袍,体型削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风和木的漩涡中,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
  听着罗十七的呢喃低语,罗川心猛地一揪。
  这么多年来,老爹历尽挫折磨难,千辛万苦,苦修幽游道法,所求的只是将娘救活。时至今日,距离救活娘只差最后那几步,可这最后几步,却再也走不下去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鸿蒙巨木枯死,代表了创生气机的消湮?
  不对!
  罗川心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很快变得清晰起来。
  鸿蒙巨木枯死,普世圣贤对于古战场无动于衷,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创生气机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在九灭九生一脉留下的那块无极石胎中,分明拥有创生道义!
  只要有创生道义,便会有创生气机!
  也就是说,原本属于鸿蒙巨木的创生道义气机,是被无极石胎给偷走了?
  罗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九灭九生一脉的首领,显然早已通过神乎其神的道法,预判到了未来可能存在的变数,以及将要发生什么。他将无极石胎,藏在今日的外域古战场,为的就是让无极石胎在关键时候,吸收孕育出鸿蒙巨木的毁灭气机和创生气机,以便构成一部最道法自然的《九灭九生太上无极功》。
  创生气机并不像老爹想的那样不复存在,而是被无极石胎“顺手牵羊”,偷偷吸走了!
  如今无极石胎又落入罗川手中,已经被罗川炼化收服,最后那一丝创生气机绕了个弯,最后还是回到了罗川父子手里。
  只需罗川将无极石胎中的创生道义,重新洗炼,便能得到创生气机。而事实上,罗川压根无需这么走,修炼幽游道法所需要的,是创生道力,无论创生气机还是创生道义,它们的终极目的,都是被炼成创生道力。
  看着愁眉不展的老爹,罗川放弃了继续隐瞒他的打算。
  “老爹,其实……”
  罗川走上前,拍了拍罗十七的肩膀,正准备全盘托出。
  却在这时,就见罗十七脸色一变,眉宇间多出一抹警惕,转过头,遥望身后远处。
  下一刻,罗川的心湖警钟也铛铛铛地响了起来。
  五股和罗十七十分接近的幽冥气息,出现罗川和罗十七来时的黑潭甬道中。
  “他们来了。”罗十七淡淡道,神色恢复从容。
  罗川眼睛一闭一睁,念海之上,浮现出黑潭中的情景。
  只见五名身着黑白两色长袍的兜帽修士,正在黑潭中,和一群被毁灭气机滋养成的凶兽搏斗。而为首那头凶兽,正是拥有道轮巅峰实力的玄甲鳄龟。
  出乎罗川预料之外的是,那五名足以击杀帝君级高手的幽游使者,面对近百头不到诸天境的凶兽围攻,竟然显得束手束脚,十分被动!
  为首那头玄甲鳄龟一边鼓动同伴们猛攻向幽游使者,一边大声咆哮,眼神愤怒,像是在质询着什么。
  五名幽游使者面无表情,不慌不忙,可当听到玄甲鳄龟的咆哮时,无不微微皱眉,露出荒谬的神色,像是愤怒。可在他们冷清、冰寒、超然于物外的面容上,愤怒的表情显得极其不合时宜,就好像水中生火一般。
  “川儿,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们怎么这么弱?连几头异兽都打不过?”
  罗十七的声音响起,罗川微微点头,不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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