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81章英语口语
  清水县初一学生的班级座位排起来是如此地直白简单粗暴, 就是按照成绩名次来的。白雪和蜜芽儿分别是第一和第三名, 所以她们就成为了同桌。而很巧合的是, 刘燕儿和李树桃成为了同桌, 她们名次实在是太接近了, 一个三十七名, 一个是三十九名。
  暂且撇开刘燕儿和李树桃不说, 蜜芽儿和白雪这两个女孩子,是班里比较好看的两位,也是引人注意的两位, 同时也是学习最好的两位,这就有意思了。她们两位很快成为班级里男生女生热议的对象,大家私底下会比较她们的相貌学习甚至穿戴和家境。
  特别是现在改革开放了, 一部分人的家境确实比以前好了, 服装上也不像以前那么闭塞简单,这个时候手里有点钱, 更容易穿出点小花样来。
  个人的穿戴就很能体现家境差异了。
  几周的课程上下来, 牙狗过来汇报大家的猜测。
  “蜜芽儿, 他们开始说你穿得挺好, 说你这个牛仔裤得七八块钱一条, 还说你比白雪打扮得好看。”
  牙狗这么说着,看了看自己妹妹, 的确良短袖衬衫,宝蓝色牛仔裤, 确实挺好看的, 也挺洋气,特别是那牛仔裤,是个稀罕东西,一般人很少穿的。这么一身,把蜜芽儿衬得亭亭玉立,跟春天正在长出嫩叶的小树一般。
  “不过很快他们就又开始说了,说我五叔是个暴发户,农村人,做买卖挣了点钱,说他的钱充斥着资本主义铜臭味。他们还说白雪的父母都是老师,是书香门第,教师家庭,说人家白雪学习特好,暑假里已经提前复习初一的功课了,还说她英语学得特别好,已经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给背熟了。”
  牙狗说到这里有些愁;“蜜芽儿,你这次考了第三,以后要是考不了第三,那可怎么办?”
  刘燕儿看不过去了:“你咋就不说点好的?现在能考第三,说不定以后能继续考了第三啊,你怎么老说话这么衰呢?这不是诅咒人家蜜芽儿考不了第三?”
  牙狗有些小不屑:“得,第三又怎么样,人家父母都是老师,这怎么比啊?”
  蜜芽儿倒是没想这么多:“咱们的初中时打基础的阶段,这个阶段我们当务之急是把课本知识掌握,把基础打牢固了。这样等到了高中,我们努力学习冲刺,才更有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咱们的目标是考上大学,而不是非要和谁比较,至于谁的父母是老师,这也和咱没关系,咱们学习咱的就行了。”
  好歹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人了,她自然是明白,小学入门,初中打基础,基础牢固了,高中冲刺苦读。
  她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学霸,但也是考上了北京大学的人。她当时初中三年卧病在家,只能拿着课本自己学习上面的知识,后来高一下学期身体恢复,插班到了高一,开始时不太能跟得上,后来一直苦追,终于成绩越来越好,最后考上了北京大学。
  刘燕儿和牙狗听蜜芽儿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仔细想想,原本浮躁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了:“蜜芽儿说得对,我们还是好好学习自己是正经,不能老和别人比,这个没用。”
  而就在旁边教室里,靠着窗户的顾晓莉,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其实很佩服蜜芽儿,也开始羡慕蜜芽儿。
  现在上初中了,周围都是从小在县城里长大的孩子,人家各方面都比自己强,看上去也比蜜芽儿强。自己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了,到底能不能熬下来这三年,能不能顺利考上高中,高中后能不能考上大学,这些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几天睡在宿舍里,同宿舍的几个同学也都很优秀的样子,看着那些舍友,她才渐渐地感到自己之前的无知和自以为是。
  她以为自己好好学习就一定能成功,但其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只是坐在井里的一只青蛙,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她根本见都没见过。
  还有那英语,学起来太难,太难了,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清,太难了。
  就在她迷茫到看不清前面路的时候,却听到了蜜芽儿和牙狗他们的谈话。
  看起来牙狗和刘燕儿也有些慌,但是蜜芽儿几句话就把他们给安抚了。
  是因为她家已经搬到县城来了吗?可是就算搬过来,她和县城里孩子的差距应该也是很明显吗?
  就在这一片迷思中,上课铃声响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上课了。
  这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姓范,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本市师范学院毕业的大专生,今年才毕业回来,分配到县一中。这位范老师知道白雪的父亲是学校后勤主任,母亲是多少年的一中老师,其实是有心巴结的,平时对白雪就特别上心。
  当然了,白雪也是个优秀的学生,从幼儿园开始就处处比别人强,到了小学哪次都是第一,就没有落到第二个。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呢。
  上课后,她先挑学生进行英文课本背诵:“现在,我们先挑一位同学出来给我们复习下昨天的学习内容。”
  说着,她温柔地望向白雪:“冰冰,你来背诵第一段吧。”
  白雪轻轻笑了下,站起来背诵课文:“ i am an english boy. my name is mike. i am twelve. my sister’s name is rose. she is fourteen. rose and i are students. we like school.”
  她背诵得特别熟练,班级里的学生们顿时敬佩得不行了。他们有些人没有努力背,估计背出来磕磕巴巴的,肯定不如白雪这么厉害。
  白雪自然感觉到了大家的敬佩,当下微微抿唇笑了下,故意放满了语速,让自己背英语的声音缓慢地充斥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蜜芽儿从旁听着白雪背英语,可以听得出,白雪是下了功夫的,英语很流利,就是发音生硬,有一些地方发音并不太准,带着浓重的清水县口音,属于清水县地方英语。
  英语这东西,和数学语文不同,其他的都能自学,唯独这个英语发音,不可能天然发音好的,必须有环境熏陶,必须多听多说。
  而在这个年代,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根本没几个合格的英语老师,少数过得去的英语老师应该集中在大中城市重点中学了。
  蜜芽儿上辈子的英语几乎是母语水平的,这辈子她也爱听广播,平时听广播的时候也很注意听一些英语频道,比如商业英语节目the man from vancouver和modern office limited等。
  这些英语广播节目让她重温了上辈子英语句式,她也会在无人角落里自己试着去发音,慢慢找回了曾经熟悉的预感。
  这么想着,蜜芽儿又低头翻了翻那英语课本,都是一些基础句式,初中第一册英语课文到了最后一课,还在讲述“i am a middle-school student. my name is wei fang”。
  她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该怎么帮着牙狗刘燕儿他们呢,如果现在让他们听英文广播,怕是也轻易不能听懂。
  这可怎么办?
  蜜芽儿开始拧眉思考这个问题了。
  谁知道正想着,猛地看到范老师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抬起头,只见全班的人都在望着自己,包括很是不高兴的范老师,以及面无表情的白雪。
  白雪已经坐下了。
  “顾绯同学,刚才白雪背诵了第一段课文,她背得非常流利。现在轮到你了,请你接着她的背诵继续往下背。”
  蜜芽儿听到这个,站了起来。
  不过想了想,她并不知道白雪背到哪儿了,所以她应该从哪儿开始背啊?
  于是她开口说道:“老师,实在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刚才白雪同学背到哪里了,能麻烦告诉我一声吗,这样我也好接着往下背。”
  范老师其实早就猜到她走神了,不过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脸色不好起来。
  “顾绯同学,你英语基础如果不好,听不懂老师讲课,那你就该认真听讲,多学多问,这样才能进步。可是你现在连上课的时候都要走神,这样怎么能学好?刚才白雪同学背得多流利你知道吗?”
  蜜芽儿:“老师,对不起,是我走神了,我错了,可是课文我其实也会背,我从头到尾背一遍可以吗?”
  可惜,范老师沉浸在她的思绪中,根本没听明白蜜芽儿的话,她还在激昂地教训:“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差距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多向白雪同学学习!”
  “你们既然是同桌,老师希望你们团结有爱,互相学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雪背课文,你都故意不去听!”
  当范老师提到白雪的名字时,白雪不由得瞥了旁边的蜜芽儿一眼。她约莫是猜到,蜜芽儿走神了。她应该是……不会吧?
  想到这里,她淡淡地收回了瞥向蜜芽儿的目光,唇边微微抿出一点极轻极轻的笑意。
  说不上多少嘲笑,也说不上多少鄙视,就是感觉,这个考试了第三名,也许凡事都在暗地里和自己比较的同桌,也就是这样罢了。
  其实像蜜芽儿这样的同学,她见过很多很多,但是每一个,最后都被她撇在后面了。
  蜜芽儿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来这一串,本就不痛快了,恰好再看到旁边白雪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当下更是皱眉。
  本来她对于在班级里争个光彩荣耀啥的并没兴趣,毕竟别人也才刚学习,还处于“what's your name i am lily”的阶段,她仗着上辈子的技能,就算是比赢了这个有啥意思,也平白是欺负人家初学者而已。
  可是现在没想到竟然被这么说。
  蜜芽儿扫了范老师一眼:“老师,课文我是会背的,刚才我走神是我不对,可是咱们一码归一码,请你直接告诉我,你要我背什么,我现在就背,好吗?”
  她的语气凉淡却充满力道,一时之间,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的同学都看向蜜芽儿,刘燕儿也为蜜芽儿捏了一把汗。
  旁边的白雪没想到这位总是一脸笑意的同桌,竟然还有这脾气,不免多瞥了她一眼。她蹙了一下眉,不过很快心中涌起了笃定。
  她从来没见过蜜芽儿开口说英语,英语这个东西,你不开口说,是不可能会的。
  所以她约莫明白,蜜芽儿不太可能背出来这课文。
  范老师听她这样说话,脸色就更难看了,不过到底是老师,又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她还是勉强忍下:“你从头开始背吧。”
  蜜芽儿听了后,便开始背了。
  “……my father is a teacher. he is a teacher of english. my mother is a nurse. they work hard. my little brother’s name is jack. he is only four. we all like jack.”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发音精准,语句流畅,咬字清晰,是地地道道的英式英语。
  尽管在场的大部分孩子都完全达不到蜜芽儿这种英文水准,可是他们还是被震撼到了。这种发音,听起来就很动听很婉转,不像白雪那样声音地在一个个蹦词儿,而是仿佛流水一样,又好像他们日常在说话一样,抑扬顿挫有缓有重。
  旁边的白雪也呆了,她不敢相信地望向蜜芽儿,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英语。
  她说的英语,和范老师说的英语根本不是一码事!
  在她的嘴里,英语不是一门学习,她也不是在背书,她就是日常在说话,很随意也很专业!
  蜜芽儿背完了后,发现教室里寂静得能听到外面蝇子在飞翔的声音,全场小伙伴都呆在那里了,就连范老师,也一句话不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是不是这效果太过了?
  可是如果她不照常发挥,总不能故意扭曲着语气说话吧?那样伪装得太累了。
  “范老师,请问还需要我背什么吗?”她轻声问道。
  “没,没,没……”范老师愣了半晌,终于发出了几个没,之后含糊地说:“坐下吧,我们现在开始继续讲课。”
  接下来整节课,范老师好像都不太在状态,旁边的白雪也时不时地望向自己这边。
  那目光满是打量和怀疑。
  蜜芽儿挑挑眉,淡定地坐在那里,挺直背认真听讲。
  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她现在也大了,到了该干嘛干嘛的时候了。太优秀就推说戏匣子功劳,好像也算是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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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范老师看了眼蜜芽儿,匆忙离开了。
  而接下来蜜芽儿就被团团包围了。
  “蜜芽儿,你这英语咋学的啊?竟然这么好!我听着你这英语太好听了,要是咱们老师能说你这么好听我也学!”
  “你家是不是买了那种英语磁带啊?你是不是每天都听啊?我怎么就学不会啊?”
  “蜜芽儿,你赶紧给我们讲讲吧!”
  “蜜芽儿,我觉得你比我们学校任何一个老师英语都讲得好!”
  大家伙开始是叫她顾绯的,后来陆续知道她小名,觉得小名好听,也都纷纷叫她小名了。
  而就在小伙伴们围上蜜芽儿的时候,白雪受不了了。
  她和蜜芽儿是同桌,蜜芽儿在里面,白雪在外头,现在一群人围着蜜芽儿,就等于把白雪围起来了,白雪自然就不痛快。
  能痛快吗,她本以为自己初中能够稳居第一,至少英语肯定是名列前茅,结果呢,才开学没几周,就来了这么一个沉重打击。
  她从幼儿园开始,凡事都是头一份,从上台给英雄献花,到儿童节主持节目,再到诗歌朗诵,没有一样别人能比得过她的!
  结果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她备受打击还没恢复过来,一群同学就围上了蜜芽儿。
  他们所有的人都华丽丽地忽略了还有个白雪,就这么去找蜜芽儿询问。
  白雪终于受不了,冷冷地来了一句:“麻烦能让开下吗,我要出去!”
  她这一说,小伙伴们愣了下,之后赶紧给她让开道。
  白雪起身,出去,一身白裙子在风中飘飘欲仙。
  尽管刚才那段背英语课文的对比已经为白雪“学习超级好”的完美人设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可是大家对她依然是很敬仰的,就这么目送着她离开。
  目送她离开后,他们继续围上了蜜芽儿。
  “蜜芽儿,传授下呗!”
  蜜芽儿当然没什么隐瞒的,便把自己平时听戏匣子的事都说了。
  “除了我刚才说的the man from vancouver和modern office limited外,还有一些入门级别的,也相对适合我们的,比如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就有一位陈琳先生,她主持的《业余英语广播讲座》就非常棒,里面就请了一些专家比如张冠林、奚宝芬、朱鑫茂,那可都是英式发音很棒的!另外,最近中央台还新出了一个《星期日广播英语》,周末的时候你们在家可以认真听听。”
  她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
  一箩筐的问题扑来。
  “啥叫the man from vancouver??”
  ——有听没有懂啊!这些词汇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
  “啥叫英式英语啊?”
  ——英语还分几种??不懂啊不懂啊!
  “你说的张冠林还有什么朱鑫茂的,你怎么认识他们的啊?”
  ——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啊啊啊!!
  看着大家伙热情求知的眼神,蜜芽儿少不得继续科普。
  “词汇量需要慢慢积累的,我们现在还处于初期阶段,其实我也有很多听不懂的,但是听不懂也要听,慢慢地听多了,听力和语感就上来了。”
  “世界上不只是英国说英语,还有其他国家,比如美国。英国英语和美国英语绝大部分相同的,但是也有少部分词汇不太一样。我们现在学的主要是英式英语。”
  讲完了这些后,小伙伴们又有其他问题,蜜芽儿都本着一个初中生能够知道的范畴,尽量给大家伙解答了。
  当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时,蜜芽儿在小伙伴心中,已经是比教英语的老师还厉害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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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放了学,刘燕儿终于在众多同学羡慕的目光中,成功牵着蜜芽儿的胳膊去食堂领饭,牙狗也很快追上来了。
  牙狗很快从刘燕儿口中听说了蜜芽儿的丰功伟绩,也是吓了一跳。
  “蜜芽儿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刘燕儿白了牙狗一眼:“蜜芽儿啥时候不厉害过?她天天抱着戏匣子听,知道的事比我们多多了!”
  牙狗想了想也是,服气了:“回头你教教我们吧,让我们也能英语厉害起来。”
  蜜芽儿自然满口答应,她之前还因为操心着怎么让他们英语水平提高而走神,就这么被老师当场抓住呢。
  这么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食堂外面。
  现在这时候的食堂是不提供饭菜的,他们虽然也做饭,可是只负责给老师提供需要粮票的饭菜。对于学生,他们只负责帮着热饭。
  简单地说就是,学生们一般周一来上学会带着一个尼龙网兜,尼龙网兜里挂着一周的口粮,条件差的是红薯面窝窝头,条件好的是玉米面窝窝头,再好的甚至可能是白面馒头,顺便里面再放点咸菜疙瘩萝卜条啥的。
  蜜芽儿一个月十块钱零花钱,是打算偶尔不带饭时用的,现在她是带着饭的,是两个玉米面和白面混合的馍馍。
  早上的时候,他们来到学校第一件事是把自己的馒头或者窝窝头用网兜绑好了,做上记号,之后交到食堂。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伙一拥而上,去寻找自己的网兜。
  他们几个来到了食堂后,很快就碰上了上初三的猪毛。
  猪毛让两个女孩子在外面等着,又询问了她们网兜的特点,之后带着牙狗冲进去,在热气腾腾的蒸笼中很快拿出来三个网兜。
  网兜有新有旧,猪毛和牙狗的粮食是在同一个网兜里的,是玉米面馍馍四个。
  刘燕儿用一个陈旧的网兜,里面是两个红薯面窝窝头。
  大家拎着湿热的网兜,往食堂外面走,打算找一个安静地方一起吃饭。
  正走着,蜜芽儿看到了一个背影,有点熟悉。
  短发,穿着晦暗的衣裳,身形萧条。
  蜜芽儿认出这是以前和萧竞越说过话的女生。
  不知道这个女生是不是萧竞越当时的同学,如果是,按理说也应该高中毕业了吧,怎么还没离开学校?
  猪毛一向细心,看到蜜芽儿在瞅着那个女生,便说道:“这个人学习挺好的,可惜今年没考上。”
  蜜芽儿一听猪毛认识,不由问道:“咋回事,你讲讲呗!”
  猪毛:“这个说来就长了。”
  说话间,大家伙已经走到了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蹲在那里,大家伙开始准备吃干粮了。
  蜜芽儿把自己的馍馍直接拿出来一个,要掰成三瓣给他们三个:“我吃一个就够了,这个你们分了吧。”
  刘燕儿自然不要,毕竟大家家境条件不同,能做朋友不容易,总是贪朋友便宜,最后朋友也做不成的,她年纪小,还是懂这个道理的,于是便啃着红薯面窝窝头说:“我这个挺好吃的!”
  蜜芽儿见了,也不强求,把那个馍馍给猪毛和牙狗了。
  猪毛牙狗倒是没客气,一人一半分了——他们知道蜜芽儿肯定吃不了两个。
  坐在那里,一边就着咸菜吃馍馍,一边说着话,猪毛讲起了那位短发女生的故事。
  原来这个短发女生叫何美芹,和萧竞越同年,都是1963年生的,不过她比萧竞越低一年级,也没有萧竞越那个直接被中科院少年班录取走的机会,所以今年才参考高考。
  她以前和萧竞越走得比较近,现在矢志要追随萧竞越的脚步,争取考到中科大去。
  不能上中科大少年班,那就走常规路子去考上中科大吧。
  可是谁知道,她很不幸,以三分之差没有被中科大录取。
  “挺可惜的,其实她学习特别好,之前一直年级第一的,很优秀的一个女生,如果说她报考清华北大,凭她的字数就考上了,谁知道她非要考中科大,中科大多难考啊。”
  蜜芽儿听到这话,心里是明白的,在这个年月,还没有因为城市经济发展差异以及其他各种原因导致后面一些大学发展的差距,所以这个时候各大学录取分数线和在学生中的影响力,和后来大家所知道的略有些不同。
  那个时候中国科技大学,也就是大家简称的中科大,是最牛最牛的,录取分数线最高,比清华北大还厉害呢。
  中国科技大学后面是中国人民大学,人民大学后面才是北大清华。
  而值得一提的是,北大清华后面,就是复旦大学和南开大学了。
  后来随着城市经济发展差别,地域不好的学校吃了大亏,比如中科大位于安徽合肥,南开大学位于天津,以至于渐渐地不复往日的辉煌了。
  非要考中科大,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挑战高难度了。毕竟那是全国第一高校,多少人盯着呢。
  “她为啥非要考中科大?”蜜芽儿啃了一口干粮,随口问道。
  问完后,她忽然明白了。
  ……是因为萧竞越吗?
  果然,猪毛叹了口气:“你还小,自然不明白了,她和萧竞越关系挺要好的,萧竞越去了合肥的中科大,她也非要去。”
  猪毛已经初三了,开始懂一些男女之情了。
  “这样啊……”蜜芽儿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之前明明说是他和这个女生没有谈对象,为什么人家女生还非要考去他所在的学校?总不能是那个女生剃头担子一头热吧?
  很快,猪毛就解答了她的疑问。
  “我听说哈,这个何美芹和萧竞越谈对象呢,两个人定时通信,我有同学看到过她去收发室拿萧竞越写给她的信,挺厚的,里面估计写了不少东西!”
  “啊?”蜜芽儿的干粮咬不下去了。
  “反正每一两周她就收到萧竞越的信,听说他们的信都老大一摞了,没办法,为了追求爱情,她一定要去中科大!”
  蜜芽儿这下子是真得吃不下去饭了。
  她开学那天才把一封信寄给了萧竞越,花了她一分钱的信封,两分钱的信纸,八分钱的邮票,总成本一毛一分钱!
  寄出去那封信后,她就没收到萧竞越的回信。
  她没多想,以为他学习忙,或者说这邮政系统工作效率太差,信还没能走一个来回。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频繁地在给何美芹写信。
  按说他给别人写信也不关自己的事,可是心里咋就那么不舒坦呢?
  蜜芽儿味如嚼蜡地吃完了手里的干粮,之后大家伙去旁边的自来水管那里,拧开自然水管口对口喝了个痛快。
  喝完后,又商量了一会儿学英语的事。
  猪毛现在已经听牙狗说了蜜芽儿英语口语好的事,打算听她讲讲,牙狗和刘燕儿则是打算跟着蜜芽儿学英语。
  本来蜜芽儿计划好了要让他们一起跟着自己读来提高英语口感,可是现在她意兴阑珊,只好推说有点累,约好了明天继续,自己便先回教室了。
  蜜芽儿坐回座位后,白雪在那里联系写英文句子呢,写的是“my name is white snow”。
  蜜芽儿见了,拿来了笔,也开始闷头练习,比较庆幸的是,或许是脑中还残留着上辈子的手感,她写出来的英文字母字形饱满,弧度流畅,虽略显生涩,但是比起上辈子并不差。
  她又试着开始写了几个花式字母,自己觉得挺好看的。
  不过鉴于她那口英语口语已经引起人注意了,并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竟然还这么会写,也就赶紧用橡皮擦给擦掉。
  正擦着,就见白雪往这边看过来,那目光直瞅向自己的练习本子。
  蜜芽儿抬起右边的手微微挡住最后一点,擦拭干净了,然后自然地放下了手。
  白雪嘴唇轻轻勾了下,似嘲非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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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放学回到家后,父母还没回来,蜜芽儿先去淘米把粥给熬上,又把菜都切好了,这样等到父母回来,炒几下就能吃饭了。
  然后她就钻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拿出来了那厚厚一摞子的信封。
  这些都是萧竞越写给她的信,以前收到信后,她总是满怀期待地收起来,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打开来细细地读,读他的信,真是满满的幸福感。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变了味。
  他其实并不是只给自己写信,他还给别人写信,而且也许给别人写信写得更多。
  蜜芽儿攥着那一摞子信,一封封打开,看他给自己说起他的生活种种,心里不免纳闷。
  他给那位何美芹也会说这些话吗,会把自己的各种事都告诉何美芹吗?除了这些,他们还会说什么?
  既然他曾经说过自己没有和何美芹谈朋友,那自己应该是相信他的。
  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误会?
  蜜芽儿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萧竞越没有向何美芹表达过谈对象的意思,一切只是何美芹自作多情,他给何美芹写信只是鼓励安慰曾经的同学。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问题就麻烦大了。
  为啥呢?
  因为这样的误会,无论对萧竞越还是何美芹,都是很不利的。
  对于何美芹而言,真是徒徒增加高考负担。
  毕竟复读这种操作,对于中低水平的学生来说,确实很有帮助,复读一年可以提高分数。
  可是对于在比较高层面竞争的高考生来说,因为基本功全都非常扎实,而且各方面思维能力本来就很强,复读并不能保证一定提高分数。因为这种高水平的学生,高考其实考的是心理素质,是发挥状态,甚至是运气了。
  万一何美芹明年发挥失常,或者说依然保持现在的成绩,那么她怎么办,继续下去,一年比一年压力大。
  而对于萧竞越而言,现在关于萧竞越鼓励何美芹考中科大的事已经传开了。如果何美芹考上,他不和人家谈朋友,那他就是陈世美,如果何美芹没考上,他不和人家谈了,那名声就更不好听了。
  在这个年代,男女关系这种事,无论是男女,惹上后,总归是没好事的。一个弄不好,萧竞越在家乡的名声将给毁掉。毕竟他太有名了,少年中科大天才,上过报纸的,人人都知道。
  想了想去,蜜芽儿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放过。
  可是……如果人家真情实意在谈对象,自己去说,岂不是等于自找没趣?
  正想着,顾建国和童韵回来了。
  趁着父母洗脸洗手的时候,蜜芽儿迅速把菜给炒了,然后准备吃饭。
  顾建国自然对女儿好一番夸:“蜜芽儿现在已经能给家里做饭了,越来越懂事!”
  蜜芽儿想起今天自己的一鸣惊人,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免得父母太惊讶。
  “我不但越来越懂事,还越来越厉害了!”
  童韵听着噗的笑出声了:“蜜芽儿怎么厉害了?”
  蜜芽儿便说起自己口语的事:“我不是之前特爱听戏匣子吗,那里面讲英文,我也跟着听听,听不太懂,不过多少摸到一点感觉,现在上了初中我们开始学英语了,大家都觉得我英语口语特好!”
  童韵和顾建国听了很是意外,他们当初学的是苏联文,后来苏联解体了,应该是叫俄文了。当时并没有学过英语,也不懂这英语学习的事。
  不过……都是语言,必然有想通之处,大概应该都是多听多练多说吧。
  “蜜芽儿爱听戏匣子果然是有好处的,以后咱们再给蜜芽儿买个戏匣子,还让她多听。”童韵这么说。
  “还听啥戏匣子,买个电视呗!”原来那个电视留在老家了,顾建国琢磨着再买一个。
  “不用电视,我觉得还是戏匣子好,我听着能比较专注,电视的话,咱这里有些台都收听不了。再说了,看电视还得往外面扯天线,咱们是三楼,把天线扯到楼顶上去麻烦着呢。”
  顾建国想想也是,于是打消了买电视这个念头,琢磨着赶紧给蜜芽儿再买个新的戏匣子。
  成功地在父母这里对英语口语的事做了铺垫,吃完饭,蜜芽儿告别父母,回到自己屋里。
  她再次翻出来了萧竞越的那些书信看了看,之后便捆起来放在了抽屉最里面。
  上次她给他写的信,他至今没有回过。
  她决定,在他给自己回信之前,自己是绝对不能再给他写信的.
  现阶段,自己还是努力搞搞学习,争取几年后考上个好大学.
  当然了,她要考清华北大,不考中科大。再过二十年,清华北大比中科大名声响亮多了。
  想明白这个,蜜芽儿开始做作业.
  初中的课程还都是一些基础知识,作业相对简单。
  蜜芽儿三下五除二做完了当前阶段的作业,这些题目没什么难度,做起来也没什么成就感,她又翻了翻《代数》的后面,发现后面有些题目是这样的:
  1、如果(x+y-3)平方+(x-y+5)平方=0 那么x平方-y平方=________.
  2、代数式 -12-(a+b)平方的最大值是_____,代数式- 12+(a+b)平方的最小值是_____.
  这种也是耳熟能详的,她下手很快地都把这些完形填空给写了。
  一时想再练练手,后面却没题了。无奈她只好躺下睡去,心里却想着,明天还是先把猪毛哥哥的初三课本接过来先做做练习吧,至少这样能提前复习下。实在不行,就开始把高中的知识也预习一遍。
  这样到时候高三再做做练习题找找手感,多做练习题,高考应该就差不多了。
  她攥着那充满历史气息的《代数》课本,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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