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怎么一回事?”锋北像是完全都不记得自己才昏了个迷,一醒来就开始忙正经事。
  “我们驻地里面混进了人,刚才听小唐先生说你在我们驻地安插了摄像头,有卧底的事你肯定也知道对吧。”鹊叁白了他一眼,对他这个知情不报的行为十分不满,“b国人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们军队里的人失去了自我意识…这样说你能懂吗?”
  “我听不懂的事情,你能用语言组织出来吗?”锋北道,似乎像是在报刚才的“一眼之仇”。
  鹊叁冷冷看他一眼,选择性忽略这句话,接着说这边的情况:“你能理解就行了,差不多就是你大学那段时间最喜欢的末日片里的丧尸,当然他们没有腐烂也没有破皮。”
  “……”锋北没有说话,当鹊叁以为他是无语了的时候,却看到那人眼睛一闪,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也还是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锋北这种人,鹊叁还是熟悉的,这人常常不合时宜地欠打,但专业素养极好,绝对不会在干正事的时候打岔。比如现在,他打断其他人的分析,就一定不会说出什么不太正经的东西,
  “我是说,我觉得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害得守卫军都失去自主意识的东西,应该是可以传染的,当然也没有那么玄乎,我估计如果不是药物就是什么和科技挂钩的东西,你们是一个队一个队按顺序传染吗?”
  说完,锋北顺着窗户往下看去,他的视力极好,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对着布满白布和尸体的连操场看了两眼,靠自己得出了答案。
  “看起来不是,所以应该是第二个,如果是药物的话,那就得投毒,既然不是群体大面积的中招,估计和毒没什么关系了。”锋北竖起一根指头道,分出点余光扫了一眼鹊叁的表情。
  “你接着说。”鹊叁点了点头,催促道。
  “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什么好话,甚至可能打乱所有的思路。”锋北道,也正是他刚才扫了一眼鹊叁表情的原因。
  “别绕弯子。”鹊叁道,心中对于他这句话确实有些慌乱,眼下的局势本来就已经很慌乱了,一边是不明原因引起的暴乱,一边是这死而复生的直系军队主帅,哪一个要是上面问起来都够他头疼,更别说现在还要打乱思路。
  “我觉得不是那两个b国人干的,或者说主要原因不是他们,他们可能是棋子,也可能是悲惨的牺牲品。”锋北道,“首先你看,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一旦发作从外部上就能看得出来,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关节问题,那你之前有发现自己的下属有没有这种问题的?”
  军队练操躲懒很难,一般谁要是报身体不好,直接遣送医务室打药剂,早上受的伤下午就要来训练,要是出现了如此明显的症状,间谍藏着不报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被送去医务室打药剂,暴露也是必然的事,一旦出现了奇怪的病症鹊叁一定会发现。
  鹊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情。
  “这不就对了?”锋北道,“那些卧底要是一开始就带着这种可以传染的东西,那么一开始就会被你们发现,压根都不会拖到今天,他们也没有出去接触过别人,对吧?”
  “每日执勤的没有报过最近有什么人出去。”鹊叁认可了他的猜测。
  “所以说传染源肯定也不是他们,他们又没和b国接过头,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凭空就出现了这东西?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外来的东西,或者和战士们都接触过的人?”
  鹊叁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么些天来所有进出驻地的人,平常经常进出驻地的一般都是采购物资的,那些人现在都还有存活下来的,要是携带那不知名传染源的人在里面,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况。
  那除开这经常会进出守卫军驻地的人,还有什么外来的人?
  突然有一个人闪进了他的脑子里,他的表情上就出现了惊骇,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和锋北道: “我们不久之前,有一队失踪的巡逻队,巡逻队失踪了半个月最后回来了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他把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里面提到了海盗和b国,他们当时被海盗抓走了,而且是活抓。”
  “b国据我们所知,现在应该在进行什么人体实验。”锋北道,他把自己得到的消息毫不吝啬地和这位曾经的战友分享。
  “什么?”鹊叁道,他军校也是在岚亚读的,岚亚教出来的都不是文盲换句话说,准确说应该是什么都懂一点,对于科技方面也有半桶水的功夫,让他们解决一点常见问题是可以的,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想说人体实验产生的辐射之类的东西…?”
  “不能确定,但我确实有这个猜测。”锋北道,“辐射对人类的伤害自从科技革命之后又升了一个档次,照射严重的,可能会身体腐烂,更何况这种我们没见过的东西。”
  “当时那人回来的时候,压根都没告诉我,他们和b国人的实验有什么接触,怎么可能染上?”鹊叁质疑道,他不想相信他的下属背叛了他,也不敢相信。
  “你的下属没有背叛你,你看这个程度,身体没有腐烂,辐射直射不可能有这么轻。”锋北道,“很可能是暗地里被照射到了。”
  鹊叁点点头认可了他的猜测,手摸了摸下巴道:“但是还有一个疑问,辐射中毒可能会造成一些身体上的问题,那他们的自主意识为什么会跟着消失?”
  一个问题把锋北也问住了,他也想不明白。按照常理说应该是在身体上出现不等程度的损伤,或者让大脑反应迟钝,怎么说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子。
  “专人来看吧,能不能把你们战士的遗体借来一用?”锋北道。这种事对现在鹊叁来说可能残酷至极,他才失去了这么多的队员,现在又要让他把队员的遗体拿出来做贡献。
  实在有些伤人,也有些强人所难。
  鹊叁红着眼眶望着窗台,窗户是正对着他的,中间隔着一张床,锋北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蓄满泪水的眼眶,但他却没有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四周的空气沉默良久,他们才听到鹊叁张张嘴巴,第一下什么音节都没有发出来,仿佛不忍心说出来。
  “好。”鹊叁道。
  “将军,有个人找您,说是您的熟人。”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鹊叁连忙收住了眼眶里难忍的泪水,和声线中的颤抖回问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他说他姓蔡,不过将军,我们现在这情况也说得上是凄惨了,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您要是不认识,或者有些怀疑就让我们把他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以报今早的…血海深仇。”那名战士道,听他的声音,应该也是正在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蔡?”鹊叁道,随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病殃殃的锋北,想起了十几分钟前,唐从筠让他把锋北拖回来时的那句话。
  “让他来这里,不用怀疑,这是我认识的人。”鹊叁道,门外没有传来那名战士的声音,他们也看不到那人的表情,鹊叁难免有些莫名的心惶惶。
  可能是今早的事情太过于凄惨,他们这群才受过战争折磨的人,本身神经就脆弱得要断,今早更是直接一把火点燃了引线。
  好一会,听到那战士应答道:“好。”
  “问题是真的大了。”躺在床上的锋北道,此人刚才一言不发地听着这对上下属之间的对话,其中的诸多情绪当然那也是入了他的耳朵。
  “是啊。”鹊叁也没想着隐藏什么,他或许也有些疲倦,但一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好像一切都变了,就在去年大战之后。”
  好像一切都变了,老总统死了,丽塔夫人随他而去,孟部长不知所踪,老一辈的离开,仿佛就预示着一个时代结束了。
  后来接着就是他身边的人,程阑也消失了,锋北被挂上了殉国的名号,没有向张奥亚妥协的人也都是成了“战死”的烈士。
  熟悉的人不在了,因为违心背德的屈服,活下来的人也不再熟悉,他自己也不再熟悉了,仿佛他的英雄时代也跟着这群死亡的,消失的,战死的人,也随着那场,好像是为了分崩离析的战争结束了。
  “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得走下去。”鹊叁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沉重得像是发誓的道,“还有人要依靠我,我也还有没完成的使命,我就得继续走下去,就算有一天千疮百孔我也不可以停,我停了,下面的人也停了,到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停下脚步。”
  锋北没有嘲笑他,只是看了两眼,淡淡对着那人笑道:“你说得没问题,人总是需要一个信念才活得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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