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血
第三百二十六章一碗羊血
“这声音……好像是龙根的，难道恶鬼真的来了？”村口的惨叫声刚穿出来，二爷就抱着怀中的小虎靠近了我，表情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我让他别怕，先抱着小虎坐回去，再将一捆红线找出来交到二爷手中，让大家分别把红线绑在手腕上，并成几排坐好。
二爷抱着小虎坐下之后，眼睛却始终定格在我身上，尽管他啥话也没说，但通过他的眼神，我明白二爷是打算哀求我，去把村公社外面的村民们全都找回来。
我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鹞子沟村民不少，我一个人的精力实在有限，能守住身后这帮村民已经很不容易，至于那些不肯加入这边的人，我便顾忌不上了。
一旦我走了，饿鬼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边，这附近聚集了将近一百个人，如果真让饿鬼闯进来，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冷风“呼呼”垂卷着，入夜之后，山里的空气本来就很凉，打火抱成一团，都在十分紧张地望着头顶上的夜空，期待天色能够早一点亮起来，也许天亮之后，所有麻烦都过去了。
只有我心里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掉十五，饿鬼既然已经盯上了这个村子，不把这里的人全都祸祸光，是绝计不可能离开的。
我找了一根凳子，搁在村公社的大门口，抓着棺材钉默默等待着，不久后，黑暗中忽然传来几道呼喊，之前跳出来反对我的那帮村民全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撒丫子朝我们这边冲过来。
来了！
二爷眼前一亮，把小虎搁在一卷草席上，一把跳起来，快速迎向了这几个村民，边走边骂道，“这帮狗日的，谁叫你们不肯听话？非要等出事之后才肯过来是吧！”
二爷一边骂着，还打算一边迎上去，没等他跨出用朱砂围城的红圈，我便伸手，将二爷拦了下来。
“怎么……”二爷不解，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将一盏灯笼递到了二爷手中，示意大伙把电灯关掉，将我事先准备好的灯笼挂出来。
灯光没有办法照鬼，但烛火可以。
当一排排灯笼被红线串起来，挂在村公社门前组成一个圈子的时候，覆盖在灯笼纸上的符咒也彼此交织着，投影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法阵。
那几个狂奔中的村民很快就靠近了这里，黄毛小子边跑边喊，“二太公，有鬼，鬼啊……”
这帮人脸色惨白，想必是遭遇到了什么惊吓，黄毛小子跑得最快，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门口，刚想进来，我却伸出手，直接将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黄毛跑得上气不接下去，见我拦着门口不让他进，目光变得很凶狠。
除了黄毛，还有几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村民，全都停下来，将目光定格在我脸上，语气中充满哀求，“大师，上午的事情是我们不对，饿鬼马上就要跟过来了，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
我还没说话，反倒是黄毛首先推了我一把，很不客气地说道，“妈的，村公社又不是你家，你凭啥不让大家进？快滚！”
我没有打理黄毛，而是望着他身后的几个村民，面无表情地说道，“要进去也可以，不过你们必须排队，让我用鸡血淋在你们头顶上，没出事，就可以进。”
凡是凶戾的鬼魂都懂得伪装自己，鬼眼未必顶用，我不确定饿鬼是否就藏在这帮人当中，所以必须先用这个办法确定真伪。
“凭什么？你特么算老几，你说谁是鬼，谁就是鬼吗？”黄毛带着一脸凶戾，对我恶狠狠地威胁到，“*你妈的快滚开，要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饿鬼在你身上？”我斜眼看着他，把这门口不咸不淡地说道，“要想进去，只有按照我说的这个办法，否则你就一直在外面待着吧。”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特么找死！”黄毛脸上浮现出很深的戾气，五指紧握，正想一拳朝我脸上打来，却被二爷站起来，厉声喝止住了，
“二狗子，你想干啥？赶紧给我退下去！”
二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在鹞子沟很有威望，这一吼，黄毛也只能悻悻地把手放回去，退开了两步。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过来，只要淋了鸡血就能进！”我根本没有搭理这小子，回头对他身后那帮村民讲道。
“大师，我先来！”有个瘸了腿的庄稼汉子第一个跑到我面前，将脑袋凑了过来。
我用手沾上鸡血，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侧过身子放行。
很快又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村民都自愿走向我，排成一排，等待我把鸡血抹上去辨别真伪。
当倒数第二个村民也被抹上鸡血之后，就剩黄毛一个人还孤零零地站在院子外面，脸色难看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肯定也想进去，却抹不开面走过来，我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准备关门。
“等等！”黄毛总算开口了，不情不愿地把脑袋凑上来，骂骂咧咧地说道，“艹，你小子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你可千万别勉强，后悔还来得及。”我面无表情把手伸进碗中，看着黄毛那张乖戾的脸。
“少废话，你特么到底抹不抹？”院子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吹着，空气变得越来越森寒，饿鬼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黄毛已经忍耐不住了。
我伸手，在黄毛脑门上也抹了一把，安静地等待了几秒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好测过身，将他放进去。
“嘿嘿，我看你才是鬼！”证明了清白，黄毛脸上带着一丝诡笑，骂骂咧咧地走进院子之后，而我则把大门一关，陷入了沉思。
怎么会这样？
按照我的设想，饿鬼一定会借助这几个村民的身体混进人堆，然后伺机寻找下手机会，可几个村民被抹上了鸡血，却一点异常都没有，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大为不解，用目光依次扫视在这些村民脸上，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正当我准备回到人堆当中去的时候，刚被关紧的大门，居然再度传来了拍打声，门外响起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叫喊，“快开门啊，我还没进去，求求你们开门啊……”
“龙根，这小子不是死了吗？”
二爷脸色一变，突然从草席上站起来，很笃定地对我说道，“小师父，你可千万别开门，龙根肯定就是鬼，刚才的第一声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我不会听错！”
“二爷，先别忙着下定义，开门看看也不会怎么样的。”我摇头，向他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转身，将插在木板上的门栅拉开。
大门被人狠狠推开，眼前闯进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跪在地上哭喊道，“大师，我错了，你救救我，千万别把我关在外面啊！”
门外的人大约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深冬的寒风刺骨，懂得他不停打着摆子，连嘴唇都变成了乌青色。
我对他说道，“你先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他“嗯”了一声，垂着头站起来，灯笼中散射出昏暗的光线，将他的影子照得有些模糊。
我指着他身上的鲜血，挑了挑眉头，“你刚才看见饿鬼了？”
我话音刚落，龙根儿的肩膀就抖了起来，用很惊恐的语气说道，“对，我……我看见了，他……他把我家的大黄狗吸成了肉干，还想吃我的肉，于是我就跑……一直跑到这里了。”
我又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龙根战战兢兢地看我一眼，脸色伴随着极度的惊骇，连肌肉都扭曲了，“饿鬼一直在追我，这些伤，都是我在路上跌出来的。”
“放屁！”
二爷突然站起来，抓着灯笼走到我身边，“小师父，你别信他，你看他身上这些伤口，根本不像摔得，分明就是被咬的！”
我定睛瞧去，果然在龙根脖子上发现了几排很明显的撕扯痕迹，尽管入肉并不深，可这并不像摔一跤之后出现的伤口。
我把目光眯了起来，对龙根说道，“你说你还活着，敢不敢让我验一验？”
“好，大师你验！”出乎我的意料，龙根居然主动把脖子伸过来。
我怔了一下，将碗里仅剩的鸡血全都倒上去，可龙根居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一点异样都没有。
他顶着一脑门的血污，看着我，声音嘶哑地问道，“大师，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说话的时候，我看见龙根背后的影子一直在闪烁，就像印在地上的墨渍一样，逐渐褪色，变得越来越稀薄！
不对，这鸡血有问题！
我将手中的瓷碗抓起来，凑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顿时脸色骤变。
我嗅到了一股羊膻味，这根本不是鸡血，是羊血！
卧槽！
我立马将目光转向二爷，沉声道，“二爷，我不是让你杀鸡放血吗？为什么你把羊血掺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