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无言
看着被怪物吞噬的陆锋，莫瑗瑗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从自己眼前的场景恢复过来。
宁封昏迷在远处，那只突然蹿出的竹鼠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四周的黑暗蠕动着，而后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显然是那些怪物退去的步伐。
她看着残乱不堪的战场，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直没有平复，她的脑袋很痛。
然后她蹲下来，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咚咚咚！
一道又一道脚步声接连响起，聂硕感到了现场，身后的一帮士兵，包括孟子寒在内，全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战场，分明是被撕裂的人间，就好像地狱刚刚悄悄降临在这里。
狂暴的灵气，各种混杂在一起的气息，地面千沟万壑，没有一棵树木是完整的，泥土里渗透着鲜血，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聂硕看到了莫瑗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陆锋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特调局的那位九戒大师还躺在地上，为何宁封也在昏迷。
“莫小姐，陆教官呢？”
孟子寒连忙问道，却见莫瑗瑗全身发抖，那种颤抖，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因为她是军神的女儿。
莫瑗瑗看着地面，双眼无神，她想起了那股黑暗的妖气，之前锁链冲向她的时候，她被困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那种黑暗，没有任何的希望，你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但偏偏还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可却无法逃脱。
莫瑗瑗是军神的女儿，她亲眼见过妖族杀死过人类，她的理想，便是到战场上杀敌。
以她的性情，一旦发现妖子的存在，肯定会上报出去。
她猛然抬头，看着孟子寒，看着聂硕一群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便忽然顿住了。
她不知道该去怎么说，因为现场知道情况的，还有一个人没有死，那就是九戒和尚。
所以她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
但她又立刻反应过来，人们不会去相信一个和尚，反倒会更相信自己。
“陆锋……他被怪物吞了，是第二个阶层的怪物。”
“在这之前，佛宗和西方神殿的人说我是妖女。”
“他们想要杀我……”
断断续续的，莫瑗瑗终于将事情说清楚，众人的脸上一片愤怒。
聂硕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他们是想要逼迫军神大人出手，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我们死了无数的士兵，为了要找到怪物的本尊，没想到这些人还在从中作梗。”
宁封被抬上了救护车，九戒和尚也被带走了，不过没有人去注意那只昏死过去的竹鼠。
许久之后，在这片焦土之上，竹鼠睁开了眼睛，然后努力的挪动着自己的残破的身躯，朝着不为人知的地方逃离。
这一场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战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也莫名其妙的结束。
正当社会上所有人准备讨伐这次莫名其妙战争的时候，忽然那些怪物群从这片区域消失的干干净净。
聂硕等人没了压力，总算是松了口气。
莫瑗瑗呆在营地里，她这几日神情恍惚，不过没有人会太在意陆锋的死亡，只有宁封过来问了几句，还有孟子寒等人，而后莫瑗瑗就一直自己呆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给陆锋庇护，哪怕那人已经死去，没有人可以在那种情况活下来。
如果告诉世人他是妖子，那就会减少很多人心里上的负担，也会给妖族一个重重的打击。
可是莫瑗瑗没有这么做。
她沉默的看向门口，这是第三天了，她在等一个人。
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因为听到了脚步声，或者说，她感知到那个人过来。
敲门，进门。
一切都很自然，那是断了一只手臂，身上还缠着诸多绷带的九戒和尚。
九戒和尚活了下来，他从醒来以后，便躺在病床上，他知道还有一个人也活了下来，可是关于陆锋是妖子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来。
神情冰冷的看着莫瑗瑗，九戒和尚不再温和，声音带着狠厉和霸道：“你知道真相，你为什么不说，难道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够包庇，还是说，你是他的同党。”
“我为什么要说？”莫瑗瑗看了一眼九戒和尚，她背部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
她打开了电视，抱着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新闻里是北方的战役，妖族领导着一部分兽怪，在北方肆虐。
九戒和尚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他的神情有些疯狂，像是怨恨和诅咒：“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不说，我会替你说，我也是知道真相的人，而如果我说了，那么你之前的谎言就全部毁了，哪怕你身为军神之女，可一旦被人们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你也就完了。”
莫瑗瑗很认真的看着新闻，救护车来来往往，这是一个不太平的世道。
新闻里采访，人民在哭泣，望着废墟，背井离乡。
他们忽然发现，也许灵气没有回归的年代，才是最好的时代。
人往往是在失去后，才会觉得珍惜。
“那你就去说吧。”莫瑗瑗没看对方一眼，紫色的秀发有些凌乱，她的紫色头发不是天生的，所以经常需要染发。
此时好一段时间没有染发，所以根本已经长出了黑发。
“你会后悔的，真是无药可救。”九戒和尚气得差点当场发飙。
“那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现在去告发？”莫瑗瑗侧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蔚蓝湖泊一样的光芒。
“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你为什么不说，你醒来知道事情后，完全没有必要跑我这里来，你是特调局的人，现在又成了夜幕教的人，你根本不是一个会顾及我的人，那么，你为什么会来跟我说？”
“我一直在等，等着你去说出真相，因为我知道杀不了你，你醒来后第一天没说，第二天没说，第三天竟然跑来我这里催我说。”
莫瑗瑗转过身，正对着九戒和尚，一字一顿道：“我想，你不是不想说，而是无法说吧。”
九戒和尚愣在了原地，他浑身冰冷。
“在最后的关头，我看到了一道黑光落在了你的眉心处，我在想，是不是和那道黑光有关系，让你无法开口说出真相。”
“胡言乱语！”九戒和尚怒道。
莫瑗瑗冷笑一声，哪怕眼前的是人，陆锋是妖子，但要杀她的是眼前的人，而不是陆锋。
“从你进来之后，我注意到你没有提过‘陆锋’，没有提过‘妖子’这两个词汇，你既然要说，为何还如此隐秘，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知道一样。”
“我在想，是不是有哪些词汇你不能说，或者不能写，不能用任何方式表达出来，否则你就会死。”
“这很神奇，但我想，如果是妖子的话，那一定是情理之中，他总是会有手段让你闭嘴的。”
“既然大师你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那为何不现在说一下陆锋的名字，一个名字而已，不会让你说不出口吧。”
莫瑗瑗静静的等待着，几秒过后，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既然你现在不说，那以后都不要说了吧，大师，他让你闭嘴，你就永远闭嘴吧。”
莫瑗瑗笑了笑：“我累了，你可以走了，你最好离开这里否则的话，一旦我告知聂叔叔你要杀我，哪怕你能够逃脱，可也会被暴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