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苦衷
一个僧人手上拎着一个小木桶,木桶上面盖着一块纱布,纱布上还冒着热气,另一个僧人的手上端着一个木盘子,盘子上放着几个木制的大钵子,每个大钵子上都卡着一个小钵子;莫非的手上也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一摞木碗和筷子。
三个人走进禅房,大家才看清楚,另外两个僧人中,有一个是道行师傅。
谈话只得告于段落。
斋饭,同志们以前也吃过,大家还记得龙华寺吗?相当年,同志们在龙华寺,借寺院里面的厨房自己解决伙食问题,吃了好些日子斋饭,既然是在寺院里面做饭,当然不能粘荤腥了。
人有七情六欲,吃应该首当其冲,能在嘴巴上解决欲望的问题,应该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方法,人生在世,为的无非是“吃穿”二字,“吃”又排在第一位,可见能解决好吃的问题,其它问题就比较好解决了,可见,管住了自己的嘴,就管住了一切。我们现在有很多领导干部不就是因为靠公款吃国家和人民的白食才逐步走向堕落的吗?想想那些创造宗教的人真是聪明。世人想了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竟然让他们给解决了。
莫非也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给静悟。
静悟推说自己不饿,不想吃。莫非只得作罢。
也难怪静悟不想吃,静悟在寺院吃了二十几年的斋饭,粗茶淡饭,永远都是一个味。
吃完斋饭之后,道行撤走了碗筷,莫非适时在茶杯里面加满了水。
莫非在临走之前又将他那碗饭菜端到静悟的面前,静悟摇了摇头。
“静悟,你最好吃一点饭,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到很晚才结束。”李云帆道。
“我没事。”
吃饭是为了补充体内需要的能量,让生命得以延续,也许是静悟觉得他这条命已经没有任何延续的必要了。
莫非和道行只得将碗筷拿走了。
时间是七点钟。
审讯继续。
“静悟,说吧!”
“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要跟我们和盘托出的吗?”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静悟要说的内容确实很多。
“我问你,到目前为止,张翠珍仍然不知道你当时杀害他男人缪智文的凶手吗?”
“我是说我杀害缪智文的时候,她不知道。”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
“应该是最终确定。”
“什么时候?”
“从你们这次来了以后。”
“她以前一直没有怀疑过你吗?”
“她问过我……问过好几次。”
“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我不可能杀害缪智文。”
“她相信了?”
“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她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
“缪智文死后,你们的人不是验过尸吗?缪智文的身上有伤吗?连你们都吃不准的事情,她……一个女人如何能想明白了呢?更何况我和张翠珍没有你们想象的那种腌臜的关系。我没有害死缪智文的理由啊!”
“静悟,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我们已经把张翠珍抓起来了。”
“我说的全是实话,绝没有半点虚言。”
“那我问你,你说你和张翠珍没有那方面的关系,那你是如何知道她身上的伤痕的呢?”
非常明显,静悟的话中有一些漏洞。
静悟沉思片刻道:“翠珍嫁给缪智文的第五天,她到庙里面来进香,她在观音菩萨的面前跪了很长时间,我看她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在嫁给缪智文之前,她也曾到庙里面来进香,但没有结婚以后来的勤快,她走路的样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一打眼就知道身体有毛病……步子也沉重了许多。”
“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因为大殿里面有人。”
“一清在大殿里面吗?”
“不在,是其他几个僧人。”
“张翠珍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到智觉寺来呢?”
“一两点钟的样子。”
这时候,寺院里面的香客比较多,一清正在禅房里面午休……或者参禅理佛呢?要不然,张翠珍很可能会成为一清住持的猎物。”
“静悟,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哎。”
“李局长,您听我慢慢说。别催我,好不好?”
“行,你慢慢说。”
“翠珍嫁给缪智文以后,我一直在关心她的境况,我当时已经心如止水,人是拗不过命的,只要翠珍日子过安稳了,我也就别无牵挂了。”说到这里,静悟的眼圈有些发红。
同志们冷眼看着静悟,他的话到底有多大的可信度呢?
“有一天,是第二年的夏天……下午一点多钟,我下山……到镇上去采购东西,在翠珍家东边的竹林里面碰到了翠珍,她是回家看望她爹的,当时,她手上挎着一个竹篮子……正准备到庙里面去烧香。”
“我低着头,和她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远,被翠珍叫住了。”
静悟所交代的内容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但为了案子,同志们不得不耐着性子听静悟往下说。
“她说她有话跟我说,并把我带进了寨子后面的树林里。”
“可到树林里面以后,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自责和羞愧,觉得对不起我,可到后来……”
“到后来怎么样?”
“当时,我有点急了,我就跟她说,如果再不开口说话,我就走了。既然已经嫁给了缪智人,那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缪家的条件不错,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她突然上前一步扑倒在我的怀里。弄的我手足无措。”
“她紧紧地抱住我,我想掰开她的手,但她抱得越发紧了,她哭得非常伤心,身子颤抖的很厉害,只一会工夫,嗓子就哑了。”
“我就问她是不是缪智文对她不好?”静悟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
“张翠珍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我又问她是不是日子过的不顺心,缪家人对她不好,她还是摇摇头。我当时想,既然日子过的顺心,缪智文对她也不错,那还有什么好哭的呢?我就使劲掰开她的手,把她推到一边,站起身就想走,结果被她抱住了双腿。当时的情形,是个人,心都硬不起来。”
“你怎么了?”
“我抱起她,把她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我在抱她的时候,大概是手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她哎呦了一声,我就知道一定被缪智文打了。随后,我……”静悟突然停住了。
“你怎么停下来了?”
“随后,我看到了她胸口上的伤,她衬衫……靠胸口的纽扣掉了,虽然只是闪了一下,但伤口通红通红的,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