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光闪闪

  两个打渔的人是父子两人,姓郝,他们就是在汶水河上架网打渔的渔民,卞一鸣和刘长松看过他们打渔。
  张鹏和父子俩交代了几句之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酒拿给他们喝。
  父子俩喝了几口酒之后,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条裤衩,然后慢慢游到童美艳手指的水域。
  “是在这里吗?”父亲朝童美艳大声道。
  童美艳点点头:“就在那附近。”
  父子俩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迅速潜入水中。
  同志们和岸上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密切地注视着水面。
  水面上不时冒出几串气泡来。水也变得混浊起来。
  郑峰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手表,他在看时间。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两个地方的水开始往上涌,不一会,两个脑袋冒出水面。两个人用手抹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他们的手上是空的。
  一分钟以后,两个人又潜入水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父子俩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
  到九点半钟,父子仍然没有摸到童美艳所说的汗衫。
  水塘边的人越集越多。刚长出了的芦苇被踩断倒在地上。
  九点三十五分,刚刚潜入水中的父亲突然窜出水面,他的右手上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紧接着儿子的脑袋也冒出水面。
  两个人游到岸边。
  郑峰从老人的手中接过黑乎乎的东西,软软的,黏黏的,还有很浓的淤泥的味道。
  张鹏和谢队长招呼父子俩赶快上岸穿衣服。
  父子俩倒是不急不慢,他们将张鹏递给他们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老人捞上来的正是一件背心,童美艳说的没错,材质是化纤的,但背心后面的字已经看不见了。
  让郑峰和同志们赶到欣慰的是,童美艳提出:将她家里面的一万三千块钱拿出来作为招娣以后生活学习的费用。这一万三千块钱,有一万一千五百块钱是两万多块钱赃款中的一部分,另外一千五百块钱是她和周银锁平时积攒的。有了这笔钱,可怜的招娣在生活上就有了保障。
  在从谢家庄回派出所的路上,童美艳让卞一鸣转告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不嫌弃她,她还要做他的女儿,她不想做一个无所依傍的人,如果失去父亲,她真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不管政府判自己多少年,这辈子,只要有机会,她一定好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好好过完下半生。
  之后,郑峰一行随童美艳回家取出了一万三千块钱。
  一夜无事,这一夜,大家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三月十五号……第二天早晨,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郑峰和李云帆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让张鹏喊来了谢队长,他们想请谢队长安排人将谢家的房子修葺一下,费用可以由民政上出,谢队长是一个非常爽快人,他说,修房子花不了多少钱,谢家庄是一个大庄子,做这么一点小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要任何费用,木料,生产队现成的,人吗,生产队有的是。谢家财夫妻俩活着的时候,对大伙儿都不错,现在,他们不在了,能为他们的女儿招娣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那招娣在周家营和舅舅在一起过,也不是长久之计。
  郑峰和李云帆做的第二件事情是让张鹏找公社文教助理安排招娣转学的事情,谢家集中学的教学条件肯定要比下面的学校强,为招娣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学校读书,这是郑峰很早就考虑的事情了。为了招娣的健康成长,可以将招娣的外公外婆接到谢家庄来。
  笔者在这里提前交代一下,三月十八号早晨,张鹏安排人将招娣和她的外公外婆接到了修葺一新的谢家老宅,三月十八号下午,张鹏领着招娣到谢家集中学报了到,经过五年多的没有父母的生活,招娣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来了。
  三月十五号早晨,吃过早饭以后,同志们开始了对周银锁的审讯。
  周银锁并不知道童美艳已经被捕,更不知道童美艳已经和盘托出,这个双手沾满自己亲人鲜血的凶手,在接受法律的严惩之前,还是要做一番挣扎的……侥幸心理是罪犯共有的心理。
  在同志们的眼中,周银锁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周银锁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室,环视四周,眼睛在办公室里面扫了一圈,然后很不情愿的坐在为他专门准备的椅子上。周银锁当了四五年的干部,心理惯性还在。
  周银锁的干部身份不仅体现在不紧不慢的方步上边,还体现在他的发型和行头上,在很多反映文革的文学作品中,农村干部一般都理着二八分的头。
  周银锁的行头是标准的农村干部的行头,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在左上角的口袋里面挂着一杆钢笔,周银锁的下身穿着深蓝色的咔叽裤,裤缝熨烫的异常清晰,大概是昨天在派出所里面窝了一夜,咔叽裤有些皱了,裤缝也不怎么挺了。在周银锁的干部服上,还沾了几根一两公分长的稻草,拘押室的条件很差,几根稻草应该是周银锁睡觉的时候沾到衣服上去的。
  周银锁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系带子的平底皮鞋,文革期间,穿皮鞋的人不多,穿皮鞋的农村干部就更少了。周银锁的皮鞋上已经没有了亮光,昨天,在抓捕周银锁的时候,他的皮鞋很亮。
  周银锁抽香烟也比一般的男人有派头,他的香烟放在嘴唇上,不抽完是不会拿下来的。烟从他的口腔和鼻孔里面同时往外冒。
  周银锁将两只手抄在袖筒里面,他的袖子比较长,长长的衣袖正好能遮挡着手腕上亮光闪闪的手铐。
  一支烟抽完之后,周银锁开始发话了:“你们想问什么,抓紧时间问吧!供销社还有一大摊事情等着我去办呢?”
  卞一鸣眼角和嘴角里面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周大主任,供销社的事情,恐怕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此话何意啊?”
  “周大主任,这……你都听不出来啊!”
  “愿闻其详。”周银锁跩起文来,到底是读过一些书的人啊!
  “你涉嫌杀害你的姐姐周凤英和姐夫谢家财,你现在考虑的不应该是供销社的事情,而是如何彻底交代和坦白自己的罪行。”
  “笑话……天大的笑话,刘公安,我的问题,当年不是说清楚了吗?”周银锁望着刘长松和解平道。
  周银锁之所以镇定自若,是有原因的,他并不知道童美艳已经被捕,更不会知道童美艳已经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现在,和周银锁磨嘴皮子,已经毫无意义了。
  “周银锁,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再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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