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鲛人讨教

  若是秋色本人,说不定就这么干站着被王子镇数落一番就过去了,可错就错在,她是苏宁而不是秋色,她自小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倔劲,从不服输,从不认栽,这样的她,根本忍受不了被人莫名奇妙的霹头盖脸的叱责。忍无可忍,她气极了兀地抬起头来反问:“boss,救不救陈景然是我的事,可救不救我却是你的事,但你既然来救我了,我在这里谢过你就是了,可是你这样莫名奇妙地朝我火朝我吼,算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理给我听听。若是说得在理,我秋色就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哼……怎么,合着你还有理了是吧!”王子镇差点被她这句话给气炸了,他说一句,她竟然顶了十句回来,这像话吗?
  秋色却丝毫不惊不惧,甚至梗直了脖子跟他对着干:“我没这么说过,但既然是你要跟我讲道理,就必须要先拿出真道理来让我信服才行。”
  倒霉鬼扯了扯秋色的衣袖,连倒霉鬼都看得出来,此时若是再不退让,那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的,所以才会好心地提醒秋色,一个劲地揪着她的衣袖提醒她,莫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拗了。
  奈何,秋色是属于遇强则强的类型,王子镇越是疾言厉色,秋色就越是不会轻易屈服。你来我往间的呕气,让倒霉鬼都忍不住捂住了双耳。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降到零度,树上的叶子都凝结了一层薄冰,阴冷之风袭来,让秋色不住地打颤。
  倒霉小弟整个纸身身体哆嗦不停:“哥……哥……哥,很冷的……生气归生气,但请不要随随便便改变大自然的温度。你是无所谓,但是你让我们这些小东西,这些凡人怎么办?”
  王子镇下巴略扬,甚至是趾高气扬地回答她:“我就改变了怎么着?”
  秋色看着他一幅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模样,早就被气得火冒三丈,满脑子就像烧开的沸水一样,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倒霉小弟求他不行,只能去跪求秋色了:“姐,姐,咱惹毛了他,他一把火把这个火生镇烧了也不是没可能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低等物种吧!我已经是死去一次的了,拜托你不要再让我死一回吧!咱大人不计小人过,先缓缓如何?”
  “你看他那死样,能给我缓缓的机会吗?”
  “为了我,就算为了我,行吗姐?”倒霉小弟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还像片纸张的样子,可仔细一看,竟然已经开始变小了。
  秋色目瞪口呆:“喂喂,你……你缩水了?”
  倒霉小东西委屈极了:“是啊姐!你才发现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见状,她也只能是先打退堂鼓,若是再不服软,没被辣鸡给吸干精气神,反倒被自己人给生生冻死,真是太冤枉了:“行了王子镇,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强出头,让自己置于险境,让你担心……”
  说到一半,他却狠厉地截断她的话头:“你的魂还没摆正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为你担心了?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了你秋色,那颗琉璃心我就永远无法拼凑起来,我将永远找不到凉夜?”
  “……”当他眉目不动的说出这番话之后,秋色彻底愣住了,她的双眼瞪得圆溜圆溜的,与他清冷无波的目光彼此对视了几眼,那一刻,她的眼中闪过多种复杂难明的情绪:震惊、疑惑、甚至有心痛,随即她当先错开了眼眸,老半天才开口说:“我跟你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对,王子镇,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了,这般故意找我麻烦。”
  王子镇怒极反笑:“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谁说你不是,你明明就是。秋色心想。
  “姐……咱淡定……受伤的不仅是我,还有那位昏迷不醒的姐姐呢。”倒霉小弟可怜兮兮地求着,秋色深呼吸了数下,稍敛了火气:“行,我给你添麻烦了,是我错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心里一点可一点不服软,她不过是心忧陈景然和倒霉小弟,暂时以退为进罢了。
  王子镇心中哭笑不得,前一刻还态度恶劣,不知悔改的叫嚣着,后一秒,因为顾忌旁人生死就强迫自己服软……哈哈……到底是心善。
  他金色眸子逐渐褪去,变成了幽暗的眸色,倒映在他眸中的倩影,是隐忍又坚强,胆大又心细的女孩,可就是这脾气啊……臭得不能惹。
  将陈景然安全送回家之后,不开心的秋色直接打了个电话通知秋硕来接她。临走前,她只是低着头说了声“再见”。
  语气有气无力的让秋硕疑惑不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王子镇的脸上,就好像在质问他:你是不是欺负我妹妹了?
  王子镇未语。
  看着那道影子离他越来越远,他突然间明白,若不是因为自己心急如焚,他也不至于用那么重的语气跟她那样说话。他那是怒急攻心了,才会那样失去理智的质问于她,迁怒于她。
  而当秋色被迫向他承认错误的时候,他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原来那些话,在无意之中变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刺刀,扎伤秋色的同时,也伤得自己体无完肤。
  “我这是怎么了?”他连连苦笑,因为连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奇妙。他从未如此动怒,因为极少有人或事让他能如此大动肝火,就算是凉夜,也从未让他如此暴跳如雷。虽然,凉夜也曾有过让他不省心的时候,但他,一向是把持有度,事后也不会对凉夜如何的疾言厉色。可今日……他是真的生气了,像失去理智的疯子,秋色顶嘴一句,他便以十句奉还。这,完全不是平日的自己。
  “哥,你这是担心过度才会这样语无伦次,霹头盖脸地责骂姐姐。”倒霉小弟是见他脾气收敛了,这才开始冒泡了。
  “什么?我担心过度?”他俊眉一挑,侧目看着口袋里面的倒霉小弟:“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是担心过度了。呃……”
  他不喜别人胡乱猜测他的心思,而且他本人也不大喜欢随意窥探别人内心的真正想法。
  只不过读心术这个本领吧,不像其他本事一样,可以收发自如,一旦他与别人目光相接,对方心中的想法就像长了腿似的,通通往他脑海里窜,他不想听都难。
  “这还用得着用眼睛看吗?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得不一清二楚,只不过是你自己没察觉而已。”倒霉小弟装作一幅情圣样,耸耸它那单薄的纸自肩:“就跟喝醉的人,都爱说自己没醉,是同一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担心她?”
  “何止啊,你明明就是喜欢她,所以你才会紧张她担心她,因为你在乎她啊哥,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真不懂吧……哥,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哥……哇……”话没说完的倒霉小弟,再次被王子镇提起来,直接甩进了垃圾桶里。
  “开什么玩笑,她那脾气又臭又硬,我怎么会喜欢她,我明明喜欢是的……”他嘴里想说的是凉夜,可脑子里想的却是秋色。
  这不科学。
  王子镇拍拍自己暂时短路的脑袋,抄手于袋中,清冷孤傲的步入人群之中。
  秋色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的感觉。虽说这千百年来她始终只记得扶苏一人,但那不过是她的执着,她的牵绊,谈不上什么动心不动心,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日日与王子镇的相处,与他的磨合,竟然生出了感情,而且还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心了。
  秋色垂头丧气地思前想后,终于想通了些来龙去脉。
  “哥?”
  “嗯。”
  “我好像……动心了?”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哦,第二春来临了?是对阿镇吗?”秋硕的回答,静如死水:“从各方面来看,阿镇这个人怎么都比你那个前男友要好。他若成了我妹夫,倒也不错。”
  “重点不是这个……”顿了半天,她支吾说:“他心里有人了,而且,那个人在他心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用千年的时间,千年的寻找来等一个消失于天地间的人,到底是说他专情呢还是该说他多情呢?
  开车的秋硕凝神不语。他失忆之前是个大学生,大学恋爱还没开始就成了傻子一个,所以连他也不知该如何正面回答困扰秋色的问题。
  想了想,秋色又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样算不算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不就是第三者了,是小三?”秋色感到一丝震惊:“哥,怎么办?我居然……当了小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小三。”
  秋硕听得是一愣一愣地,虽然他不知道如何答复她,但是他懂得如何转移话题,甚至是如何逗秋色开心:“什么小三,别乱给自己安罪名。男女关系向来最复杂,回家查下万能的网络吧!”
  秋色憋不住,当场笑出声来了:“哥,网络太疯狂,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找个女生谈恋爱,然后再传授我些经验,这样更靠谱些。”
  “这个主意……”他侧眸望了后座的她一眼:“我喜欢。”
  夕阳西下,桥上人行匆匆,笑声浅浅。
  自从倒霉小东西跟着王子镇回到高老庄之后,王子镇就开始倚柜发呆,倒霉小弟被好奇心驱使,一个柜挨着一个柜的瞧个不停,一不留神还被饕餮给一口咬住,险些被饕餮给撕烂了。
  王子镇倚在柜前,跟那只小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小东西,你说秋色这个人怎么样?”
  三眼小人蹲在那,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秋色不错哩。你自己瞧不出来吗?
  “让你有得吃有得玩,完全拿你当宠物在养着,你当然说她好了。”
  三眼小人幸福地摸摸头。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坐牢面壁知道吗?明白吗?”
  某人无情的提醒让三眼小人再笑不出来了。
  “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秋色这个人怎么样?”
  三眼小人摸摸头,挠挠pp,抓抓痒:她不错哩。
  答案仍是一样的。
  “得,这种高智商高情商的话怎么可以拿来逼问一只未成年的小baby呢?”王子镇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还没两秒的工夫,他又开始问了:“可是那倒霉的东西说我喜欢上她了?你觉得可能吗?”
  三眼小人也是可怜:明知这是成人问题,却偏偏还要明知故问,这不是存心刁难我吗?
  可为求自保,它只好继续说:她不错。
  “可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她了,那我是不是对不起凉夜?那我算不算是个渣男?”
  三眼小人眨着三只小眼,怪异地瞪着王子镇:我可以报警吗?你这明显是在欺负未成年人。
  “如果你给我自由,我给你答案?”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是男人鱼的声音,不,实际上他是鲛人,鲛人生于北海,不论男女,个个都拥有倾世容貌,虽然眼前这个鲛人,双目有些浑浊,身子板瘦弱,再加上尾部那只张牙咧嘴的鱼头,整个画风乍看起来特别的诡异,但是不可否认,他那张脸,绝对可以堪称完美。
  王子镇回过头去,瞄了他一眼:对哦,这家伙被抓之前好像是个超级奶爸来着,想来应该会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故作高深的慢慢走过去:“先说来听听,若是有参考价值,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自由?”
  “首先,秋色是一个有见识有胆量的女孩,你能招纳到她给你打下手,是你的运气,同时,也是你的福气。在我看来,她配你,绰绰有余。”没想到鲛人给秋色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王子镇一听之下,顿时来劲了:“接着说?”
  鲛人依旧有气无力的倚在角落里,继续旁无若人地细说他对秋色的看法:“其次,你是千年闷骚男,脾气又大又犟,又冷又臭,而她活泼大方,心思细腻,我觉得,这正是两极以柔克刚之绝配。”
  王子镇盯着他看着半晌,忽地冷笑一声:“她给你灌了什么汤药,你这样句句说她好?哎,不对,到底是谁的脾气又大又臭来着?你别睁眼说瞎话。”
  鲛人却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不紧不慢地说:“你瞧,说不过就犟开始了。”鲛人的话瞬间堵得王子镇无语了,他莫名奇妙地嘀咕道:“我都还没开始说话,你就说我犟了……”
  “她那样的阳光女孩,是男人,都会爱上她。即使没有一见钟情,在慢慢相处和接触的过程中,也一定会不知不觉的被她所吸引。镇王子,你就是属于后者,你对她是日久生情,这是人之常情,即使你是只应龙,也不例外,因为情感这东西,它不分国界。”鲛人一针见血的道破王子镇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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