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刻值千金
大殿里放置着无数的烛台架子,各个犹如光火一般照耀着,殿内的珍宝翡翠极多,闪烁的人眼睛都疼。
无数的大臣在那恭贺陛下新婚燕尔,皇帝默默饮酒,有些寡言,好在他一直都不爱说话,与其他时候并无差别。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莫弘济觉得自己的春宵有些沉重,但是身为皇帝不能表现出来,可他仍然很抗拒去洞房,虽然底下的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等着他去洞房。
莫弘济不想去的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坐在自己下首,又列于众人之前的南既明,自己的岳丈大人。
这位岳丈是贫苦人家考上来的,据说文试第一,但是先皇当时对于录不录取很犹豫,因为官员需要面容端正,身材正常,但是南既明却是个驼背龅牙以及秃头。如果不是月牙帮忙说句话,将人录取了,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中书省侍中大人了。
莫弘济对于朝臣的长相没有要求,但是看着他的样子,真的不想娶他的女儿。
白雪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也觉得有些委屈他了。但是莫云渊那个天杀的,死之前还坑了儿子一道,她这个养娘也没办法。
大殿内静悄悄的,针落地下都听得见。
他苦涩的喝了杯中酒,站起身宣布离开,看着萧瑟的背影,步伐真的很沉重。
夜朗星疏,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耳畔听着宫女的问安,他连挥手免礼的心都没有,在推开凤仪宫寝殿的殿门时,绝望已经达到极致。
想了想,进去第一件事儿是把灯吹了。
南晏晏坐在那头戴凤冠累的不行,迷迷糊糊见有人凑过来,一巴掌扇了下去:“你口味真重,我的便宜也占。”
莫弘济平白挨了一巴掌,沉默了很长时间,转身就要走。
南晏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反应过来了,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裳。她知道,今个人要是走了,明个自己就是全天下的笑柄。可他要是留下,那就他陪着自己一起成为笑柄。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被嘲笑吧。
他试图挣脱不成功,只得转身回来,坐在床边也不想睡觉,干脆没话找话:“妇女应该有四种美德,你有其中的那几种?”
南晏晏心一横:“新妇所缺少的只是容貌罢了。陛下是君子,君子应该有各种好品行,您有几种?”
莫弘济很骄傲的抬了抬下颚:“样样都有。”
南晏晏哼了一声:“各种好品行里头首要的是德,可是您爱色不爱德,怎么能说样样都有。”
莫弘济被顶得哑口无言,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不过一个小姑娘,磨了磨牙道:“朕并非是觉得你美色不够,而是觉得你没有你父亲的气质,不够,不够……高贵!”
她真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不够父亲的猥琐吧。反正人家也不喜欢自己,索性放飞自我,凉凉的说:“大丈夫应该像先皇一样胸襟坦荡,怎么却反而来要求妇人和英雄豪杰并驾齐驱。”
莫弘济在那琢磨了很长时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一想到一个女子能说出这些话,心中生出几分欣赏,也觉得自己不该以貌取人,认真道:“你说的有道理。”
南晏晏心想,这个皇帝很好嘛,还以为古代的皇帝是动不动就要杀人全家的呢。她想,以后跟这样的人相处大概会舒服许多,一放松,娇羞一笑:“那你看……咱们是不是先歇了?”
他一阵沉默,能够接受你的劝谏是一会儿,能不能睡了你是另一回事儿。
可这样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认。
南晏晏已经是色从胆边生,三十多岁的女人穿越成了一个女婴,忍了二十年要不要活了?
反正现在黑灯瞎火,先睡了在说。大家都是眼睛一闭,认命吧。
莫弘济正陷入沉思,就发觉有人突然压倒了自己,他顿时挣扎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挣脱过。
南晏晏嘿嘿笑了一阵,得意的说:“我小时候父亲还没当官,家里的柴火可都是我劈的。”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莫弘济忍不住嘴角抽搐,眉心青筋直跳,既然硬了打不过,干脆来软的:“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培养的。咱们连面都没见过,就开始这种人生大事儿,你不觉得有些仓促么?”
南晏晏骑在他身上,手灵巧的解开腰带,在他腰上摸了一把,细腻柔软光滑,比自己还细,顿时色心如泉涌:“培养啊,咱们现在不就是在培养么?”
他一阵哆嗦,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想也不能大喊,这要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所以只得一副冷傲的表情,怒声道:“放肆!”
南晏晏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纯良还是冷酷一眼就分的出来,这小皇帝明显是个善类,所以她才敢放肆,强制性的在他的胸前,腿上摸了一圈,一个翻身倒在了床上,懒洋洋的说:“妾这不就收敛了么?”
莫弘济赶紧躲到床的角落里,用被子捂住自己,守了十六年的童子身就这么被人摸了个遍,他屈辱的想要摔杯子。不过大半夜的,宫女进来也不好收拾,还是算了吧。
越想心里越憋屈,同时也害怕那个女色狼在来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儿,一羞愤之下,索性跳下床,想要夺门而出。
然而,门被死死的锁住了,任由他怎么拽都不开。他气极了喊道:“来人!来人!”
一丁点声都没有。
南晏晏撇了撇嘴,心说,这皇帝当的真可怜。打了个哈欠,无奈的说:“过来睡吧,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莫弘济:“你能对我做什么?我不反抗是怕伤着你。”
南晏晏:“陛下真是仁慈。”
莫弘济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说:“朕也不瞒你,朕其实是有心上人的,就是自小跟我青梅竹马的肖在,我们两个情投意合,但因为你半路插进来,所以导致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说完以后抬头一看,南晏晏睡得正香。
他一夜无眠。
……
夜间,也有一对夫妻睡不着觉,两个人躺在床上,手拉着手,唉声叹气。
尤其是肖张今天喝了点闷酒,话还多了起来:“你说吧,那也算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真的于心不忍,这不是掉入火坑,白菜让猪给拱了吗?”
白雪:“不可以貌取人,就是白瞎了陛下的好容貌。”
肖张唉声叹气:“那女子的容貌委实……委实差了一些。”岂止是差了一些,平庸都可,现在非常不可。
白雪:“你那般于心不忍,怎么还把寝殿给封上了?我看你叫人往上钉木头的时候,可是半点于心不忍也无。”
肖张:“先帝留下来的旨意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让小皇帝快点认命,缩脖子一刀,伸脖子一刀。反正若是我的话,必然要直接给自己一刀。”
肖二公子是个实打实的颜控,人到中年仍旧不改本色。
白雪头疼的直揉眉心,这门婚事她是不同意的。
但面临两个困难,一个是莫云渊坑儿子,留下了一道旨意;一个是南既明如今爬的有些高,官职一品,他以理据争,肖家也没法以势压人。
毕竟南既明很讲道理,他先来说的,你们肖家如果不要皇后的位置,那我们家就要了。
他还说,陛下自然是三妻四妾的,我们家女儿很大度。
人家把这个态度都摆出来了,白雪能有什么办法?
肖张:“咱们家的儿女怎么婚姻这么坎坷呢?”
白雪:“提起肖在我更头疼,外表丑陋是丑陋,内心丑陋也是丑陋,况且这么多年了,掮客的脸真的一点都没变,我有点怕他。”
只有妖精才会一直不老,掮客自个说,他手里握着个蛊虫,可以保人百年容貌不变,直到蛊虫被下一任蛊王吞噬,这才会丧命。
肖张派人多方打听,最后得知,像掮客这样的人一般会养个孩子,最终死在孩子手里。
白雪一想到那个画面,肖在必然痛不欲生,就隐隐看到了女儿的未来。
她这个当娘的真的太难了,面对命运无力更改。
肖张曾忧虑到整晚睡不着觉,后来头发掉的厉害,索性就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都是命,而且事实变化很快,说不定会有转机呢。连我大哥都能被下药,可见世事无常。”
白雪:“我一直没打听过,谁家的姑娘这么生猛?”
肖张:“好像是江家,反正全族都被流放了。”
白雪:“……你说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生猛,咱家姑娘为了爱情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自打肖在表白被拒绝,痛哭一场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不见人,莫弘济成亲她都没有露面。
白雪操心完了莫弘济,回头来还要操心自家女儿。
肖张安慰道:“肖在是个成熟的小姑娘,不会胡闹的。”
结果第二天一早,夫妻两个得到消息,肖在……离家出走了。
白雪只觉得脑门隐隐作痛,半老徐娘,头发已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