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鸳鸯镇一共也没几个卖棺材的地方,这打棺材的手艺也是祖辈相传,轻易不外教的。
唯一一家店叫做有官有财,从某种角度上说的没错。
肖张特意去问询:“冯家的棺材是早就定下的,还是临时买的?”
那店铺老板眯着眼睛看了肖张一会儿,“哎哟,这不是肖小哥吗?”
肖张得意道:“时过境迁这么久,您居然还记得我。”
店铺老板道:“可不能忘了,像你这样英俊的青年太少了,听说你上长安当大官去了,这怎么又回来了?”
“回家乡办点事儿,听说冯家死人了,帮衙门查一查。”
“这事儿……那冯家的二爷也算走的早,留下孤儿寡母,哎,不容易。”棺材店老板唏嘘了两句,说:“冯家二爷是自个儿来定的棺材,好像就在出事前半个月,来了之后就跟我说了尺寸要求。”
“我就说嘛,那棺材料子太好了,不是给县太爷准备的,就是给有钱人家准备的,像这种材质的棺材,你们这应该都是定制。”肖张笑着说了两声,心底升起淡淡的疑惑,冯二爷自个给自个盯棺材,也是怪有意思的,毕竟她也称得上一句正在壮年,定棺材这种事情不上个六十岁都不吉利。而且棺材定完才半个月人就没了,这可挺值得深思。
肖张又问:“那你听说过冯峰在古玩店买的那个棺材吗?”
老板道:“那我肯定听,这事当时闹的还挺大。好像是有人从墓地里挖出来一个棺材,要卖给珍宝坊,但又不许人拆棺材,说要赌一赌,就跟赌石似的。那珍宝坊的人不肯收,非要开棺,两方正僵持着,冯二爷到了。冯二爷听说这桩事儿,观察了一下棺材让人给抬走了,给了那盗墓贼钱财。大家都在传,像冯二爷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那棺材里一定有好东西。”
肖张摸着下巴,细细思量着,良久后说:“这棺材里面……估计真的藏了东西。”
老板打听道:“小肖哥,你都出面了,那是有啥问题?”
肖张端得高深莫测一笑,“你别出去瞎说。”
老板道:“那肯定不会瞎说,都要保密,我懂我懂。”
肖张转身又去了珍宝坊打听情况,忙活了一天,晚上回了冯家,看了一出摔摔打打的大戏。
白雪端着饭碗,悄悄对他说:“现在冯家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是冯家老大和冯乐乐伯父侄女组合,一个是周姨娘领着俩儿子老周陪着组合。说白了还是为争家产,冯乐乐一口咬定自个儿爹不愿下葬是因为有怨气,父亲突然死亡是周姨娘害的。周姨娘那边当然不认,老周也混出了一些人脉,帮他妹妹撑腰呢。”
肖张看着在饭桌上就闹成一团的人,敲了敲桌面吸引众人注意力,微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没办法说服对方,我看不如就请官府介入。”
两边霎时间鸦雀无声,紧接着异口同声的表达反对。
“那可不行,我们这样的人家死了人请官府介入,那不是要外面的人嚼舌根子吗?”
“这是关清誉,可不能出去瞎胡说。”
肖张的意思是让官府介入,但遭到了两方的齐齐反对。
像他们这种人,家人死了闹得官府不好看,何况一个个心怀叵测,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官府介入。如果不是怕激怒肖张让事态变得更糟,可能都将他夫妻二人直接撵出府去了。
白雪端着碗又回到座位上打了个圆场:“吃饭吃饭,先吃饭。”
周姨娘拜托老周来当说客,肖张无奈,只得承诺不报官,但交换条件是他要检查两具尸体,在检查完两具尸体以后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离开了,他跟白雪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白雪在冯府暂时住下,她住的房间和冯乐乐、周姨娘住的不远。
冯府算得上当地大户,但偏远地区没那么讲究,没有在卧房后面专门开辟一个房间设置成茅房放一些香枣熏香之类的东西。能解手的地方统一距离住所很远的最偏僻地,白雪肚子疼,半夜起来解手,好半天才找到地方,蹲的腿发麻,眼冒金星,慢吞吞的往房间回。
岁末时节白天的时间就越来越短,月亮已落下乌鸦啼叫寒气满天,青石的台阶,红色的栏杆,独自在回旋的走廊走走停停。刚回了小院,就忽地觉得不对劲,也不知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什么,反正大脑得到信息还没来得及处理。
借着月光隐约瞧见好像有人趴在窗户上。正好是她房间的窗户上。
正常人见到这个场面,多半是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白雪正好相反,她直接问:“谁在呢?”
弄不清楚不明白的东西就直接问,这是她的人生经验,比什么绕弯子都好用。
那个人有没有说话,也没有改变动作,就像是一座望夫石一样,痴痴的看着里面。
白雪皱眉,慢慢的靠近,同时将袖子下的刀子抽了出来。没有什么在这个夜晚能有一把匕首让她安心的。
直到靠近,她发现人影是诸多东西堆砌出来的。
密密麻麻的虫子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形成的形状就是一个人影在往里看,密集恐惧症直接就犯了。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浑身一个哆嗦,那些小虫子令人毛骨悚然。
人是不会怕人的,毕竟大家都一样,一双眼睛一个嘴,同样的力气就拼着一股勇劲。
可人总会畏惧未知的东西。
大半夜的,一堆虫子莫名其妙的聚集成一个人的形状,正常人的反应都是尖叫着跑开。
白雪显然和寻常人不一样,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强于普通人数倍。
她的脑海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虫子会聚集在这。
提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她用刀子在那虫子身边戳了戳,刀身上便沾染了一些东西,凑近闻了闻,有一股甜味。
想要招惹虫子,最好用的东西就是糖。
看上去无比恐怖的东西,居然还有甜味。
白雪想了想,回了自己房间,拿着一盏油灯出来,直接把这一片虫子给烧着,只听一阵嘎巴脆响,火势蔓延的很快,一股焦糊味儿十分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