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窥视弟妻

  迎接莫云渊的车队终于抵达剑城,这剑城才是莫云渊真正的府邸,只是他不肯住而已。
  府邸是贵妃让人修建的,里面的人也是贵妃派的,莫云渊借口要养病,就搬到了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小镇上。
  国法规定,外封王爷不可擅离封地,不过这小镇刚好是剑城麾下,也不算擅离封地。
  众人在剑城府邸接了旨意,收拾收拾,便准备上路。
  回长安的仪仗队宛若一条长龙,阵势浩大。
  路途颠簸,车厢发闷,车上的人昏昏欲睡并不舒服。
  莫云渊除了昏睡就是呕吐,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后半程的时候甚至开始发烧,额头烫手,月牙急的不行,天天寸步不离,眼看着莫云渊确实吃不消,她只能让跟在马侧的结巴去找领队肖邦,央求原地休息一日。
  肖邦骑在高头大马上,马鬣至膝尾垂于地,趁着他威风凛凛,他断然拒绝:“遭遇洪水已经休息了好几天,再这么下去会耽误回程的行程的。”
  月牙抑制着怒气,低声下气的请求着:“可殿下的身体的确承受不住就休息一日。”
  肖邦:“不行。”
  其他前来迎接大皇子的官员只当做看不见这个场面,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个是去双腿的皇子怎么能敌得过一个大权在握的将军呢?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肖张,肖张本在前面开路,现在调转马头赶到了争执现场。
  月牙看见了肖张的身影,反而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收回了脑袋,放下了车帘。她不想让肖张难做,如果不是莫云渊身体实在承受不住,甚至不想声张。
  肖张骑在马上,和兄长对视,意见表达的很明显。
  肖邦以冷酷决绝的姿态,并不接受来自于弟弟的请求。
  肖张与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道:“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到长安你也没法交代。”
  肖邦:“倘若按着他的身体状况拖拖拉拉何时能回到长安,我离开长安这么久,变数何其多,别说他有没有三长两短,你我都不一定平安。”
  肖张知道兄长是个什么脾气,言语是无法说服一个钢铁般的人的,他叹了口气,脱了马蹬,整个人向后一仰,行驶中的马速度不慢,他几乎是被甩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如果不是后来的士兵操作娴熟,很可能就驾着马踩踏上肖张。
  肖邦的脸色顿时一变,立即打出口哨,示意全军停止前行,翻身下马,拽起了肖张的胳膊,将人半托起,“不要命了?”
  肖张疼得龇牙咧嘴:“哥,我腿好像摔折了,胳膊也疼,你停下来找个大夫让我歇一歇吧。”
  肖邦抬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将人连拖带拽的扔进了一个车厢,让随行的大夫来检查,紧接着继续行车。
  车厢晃动,大夫也很吃力,伤患更是不用提,伤口被车颠簸,疼的直吸凉气。
  之前的行车路线一直是肖邦和肖张两兄弟在最前方开路,紧接着是四辆一模一样的车厢,里面坐着莫云渊,前来迎接的官员,还有白雪,以及一辆放置东西的车厢。之所以一模一样,是要混淆刺客的认知,让其不知皇子身在何处。
  肖邦顺手将人塞到了一个车厢中,刚好是白雪的车厢。
  白雪虽然没有特别严重的晕车反应,但也被晃的昏昏欲睡,车轮滚动以及马蹄声不小,她被弄的精神衰弱已经习惯,困的时候听见外边有动静也不醒来。
  直到一个大活人被塞上了车,大夫赶过来给他治病。
  白雪有些懵:“这是怎么了?”
  肖张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一直在想,我哥是不是只要保证我活着,能传宗接代,其他的都无所谓。”
  手臂和脑袋磕破皮儿的地方都被清理,涂药,最后拿纱布包扎上,腿摔折了需要重新接骨要相对麻烦一些,大夫苦着脸说:“我只皮外伤还行,像这种骨头错位不是我医治的强项,得找专门的骨科大夫呀。”
  腿伤不愈,腿的主人就会一直疼痛难忍,肖张却反而笑了出来:“你把这番话去跟我哥说一遍,看看他是找人给我治病,还是就这样让我一直伤着,断的腿一直瘸着,这辈子都当个废人。”
  “我就睡了几觉,你和你哥就到了这亲兄弟打断腿的地步?”白雪震惊不已。
  “没有,我自个儿跳马摔的,莫云渊病的重,我哥不肯停下来休息,我想着我受伤总得停一停吧,结果我想多了。”肖张的指尖停留在眼睛上,擦掉了生理泪,腿之痛常人难以忍受,不断的颠簸更是刺激着伤口,反反复复的扯断腿。
  他不后悔自己莽撞的决定,总得试一试吧。
  大夫赶紧让把车边跟着的侍卫去通知肖邦,实际上肖邦也并未走远,就等着有人来叫。
  肖张落地的时候,肖邦一检查便知道这是骨头错位,治皮肉伤的大夫治不了。肖邦得让弟弟遭罪,以后才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他没让车队停下,直接跳上了马车,黑着脸进去,车厢一下子就变得很紧,气氛也很压抑。他按住了肖张的腿,用拇指和余四指指腹在肖张周围进行触摸,骨折断端在体内移位,脱位,肌肉、肌腱、韧带的伤势都不轻。
  他一阵火大,下手也不留情,双手分别环握肖张肢上、下端,进行纵轴相对拔伸,以拉开重迭的骨位,动作突然又试了大劲,疼的肖张瞬间眼冒金星,脸色大变。
  肖张大叫:“白雪!”
  白雪于心不忍将人搂到了怀里,拖着肖张的半边脑袋,柔声细语的说:“就快好了。”
  肖邦看着这个场面,脑海中突然蹦出个词,慈母多败儿。他嫌弃弟弟的软弱蠢笨,不肯去看一眼,对着大夫道:“红花、丹皮、血竭、大黄、土鳖这些都有吧,等着补给的时候去熬一些药,分量你自己掌握。”
  大夫一听赶紧问道:“这药有什么用?老头没配过这种药,得听听功能才掌握剂量。”
  “土鳖活血行瘀,儿茶止血生肌,使瘀血行则肿痛消;助行气的丁香、木香,有气行则血行之意。自然铜有消瘀血、续筋骨之效,配入本方以接骨理损;再配补气的甘草、莲肉、茯苓,补血的白芍、当归,使气血得补,有助于筋骨的恢复。全方共达接骨续筋之效,从前军营里就是这么用的。”肖邦说罢,转身要走。
  白雪突然道:“停车休息,至少休息一个晚上。”
  肖邦侧回身,给了她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
  白雪:“我可没有在你生病的时候,要求你走山路离开我的家。”
  虽然挟恩图报不好,但事情从急,她的小伙伴们都已经受伤,必须要停下来休息。
  肖邦冷静的问:“如果不是因为你不肯跟着回来,害得肖张冒着极大风险回去找你,我又怎么会暴露自己的路线,吸引伤害,从悬崖上掉下来?”
  白雪觉得从这方面无论自己怎么辩解,都成了拉锯战,没有一击致命的把握。
  她想了想,恶从胆边生:“停车,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你要纳弟妻为侍妾。”
  大夫赶紧去掐自己的人中,这么劲爆的消息,冲击力极强,让人眼前冒着金星一阵眩晕,害怕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杀人灭口。
  肖张原本闭着眼睛在白雪的怀里躺的舒适,听见这句话,猛的睁开眼睛:“哈?”
  肖邦万万没想到她还敢旧事重提,“你找死?”
  白雪:“我若是死了,那便是拒不从恶霸哥哥,为弟弟守节守贞。”
  白雪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好恶心。
  肖邦和白雪在无声对视,迸裂激烈火花,昏暗的车厢内,战争一触即发。
  肖张弱弱的说:“我能问一句……”
  肖邦:“不能。”
  当天晚上,终于如愿以偿的在一家客栈入住,并且都得到了第二天休息,后天再赶路的命令。
  结巴背着莫云渊进了客栈,月牙赶紧去后厨生火熬药,白雪和她不期而遇,都守着一壶药,分别端给两个男人。
  月牙感叹:“肖张这孩子真的是赤子之心,为了莫爷不惜跳马,我当时看了吓了一跳。”
  “可惜没什么用,肖邦真狠心,自己的弟弟也不管。”白雪听着肖张哎哟哎哟的痛苦叫着都心疼,肖邦愣是要坚持赶路,不禁吐槽道:“要不是唤作莫云渊做领队,哪里舍得肖张这么疼。”
  月牙:“可惜莫云渊自个儿都疼着呢。嫡出的皇长子本该千娇百宠的养大,结果回京路上路过城池,各地官员跟死了一样都不露面,也不接待,生怕得罪了那位贵妃娘娘。这么一看,肖邦至少只是顾着自己,没想着盼着莫云渊死,他也算是个善良人。”
  白雪觉得讽刺极了。
  莫爷都过到这份儿上,忍气吞声,她一个小小的商女往后更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白雪还没进长安,就已经对长安充满了抵触以及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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