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一直在等人回来,月牙陪着,期间陈三娘被惊动跑了出来,又被白雪劝着回去早日睡觉。几个孩子也都各自安寝。
  肖张是十点多才回来的,还带着一老一少。
  他跟白雪说了下情况:“这两个人是刘实的妻子和女儿,刘慧之前一直女扮男装,是我莽撞了,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大街上就揭露了她的女儿身。结果那些不要脸的亲戚就去抢她家的东西,屋里弄得乱糟糟,摔打得一塌糊涂,能不能让她们两个先在这过个夜?明儿我再想想办法。”
  白雪点头:“反正还有空房间,我带她们两个去住。”
  肖张一笑:“就知道你最心善。”
  白雪:“你又忘了,这房子不全然是我的,一半儿是你的。”
  他去跟那对儿母女说了一下,刘慧当即便屈膝下跪,他搀扶了一下,没让两个人真的给自个儿跪下。
  刘慧捏着他的手臂,激动的热泪盈眶,“如果没有您,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为人民服务嘛,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不必害怕。”
  “我控制不住,都是我不够好,不能保护娘,太弱小了,太没用了。”刘慧哭的泣不成声。
  刘李氏也掩面痛哭:“是母亲给你拖后腿了。”
  母女二人凄凄惨惨,好不可怜,肖张触景生情,想到曾经无能的自己,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好几句。
  白雪有些困,道:“太晚了,先休息吧。”
  刘慧哭得几近晕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书院肯定会辞退我的,我并非男子,如何护得住母亲?”
  肖张:“是我的错,我会跟书院那边打招呼,让你继续读书。”
  刘慧摇头:“读完书也不能参加科举,做账房先生怕也没人要我,叔伯如此强悍,人人都会对我避之不及,那个家我也不敢回了。”
  肖张:“你先在这儿住着,我肯定帮你把家弄好。”
  白雪一直冷眼旁观,月牙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刘慧感激:“您帮了我太多,像您这样的人就是我敬仰的,可惜我没用,不能变成您这样的人。我太没用了。”
  “虽然这么说对你挺残忍的,但还是想冒昧问一句,你这么说,是希望得到别人的鼓励,还是让别人能接受懦弱的你?还是想说你很无助,希望有人理解你的难过。”白雪冷冷的开口。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连刘慧都忘了哭泣,刘李氏擦着眼泪问:“不知这位是?”
  “给你地方住的人。”白雪毫不客气:“咱们萍水相逢,但我收留你们住,供你们饭吃,实在不想再打起精神来安慰你们。”
  肖张:“白雪是好意,她想帮你们从负面的自我评价中走出来。”
  白雪都不知道自个儿的好意在哪,她不置可否:“现在,我们去后院休息吧。”
  母女二人抹了抹眼泪,不敢再说什么。
  刘慧终于松开了肖张的手臂,连体婴一样的人分开。
  月牙主动道:“我领你们两个去吧。”
  她给肖张使了个眼色,不要见着可怜人就想着拯救,你的圣父心用在白雪一个人身上就行。
  白雪当然看见了那样的动作,有些气恼自己竟然也有情绪绷不住的时候,赶紧调整心态,暗地里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平复下来。
  三人离开正厅,大厅内静悄悄的。
  肖张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是因为查案,然后她落成这样也的确有我的责任。”
  “没有,肖公子的确有才干,所以人家才会放着衙门不找,特意登您家的地,敲您家的门。”
  “称呼我为您,是把‘你放在心上’的意思吗?”
  “……”白雪冷眼瞧他。
  他摸了摸鼻子,这个时候果然不适合说情话。
  “你果然还是生气了,她不找衙门是因为白天的时候让衙门里的人按在地上,险些被当成凶手,是我帮她平复了冤屈。”他一脸纵容,一副‘看你吃醋,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白雪打了个哈欠,把那碗面端了起来便要走。
  肖张赶紧拦着:“凝固了也没事儿,我能吃,你别倒了。”
  白雪:“谁说我要倒了?这么好的面上面都是虾,一大碗够两个人吃了,那对儿母女如此可怜,晚上应该没吃饭呢,我拿去热一热给她们两个吃。”
  肖张:“我也很可怜,我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吃。”
  白雪风轻云淡的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妇女死了丈夫,女儿死了父亲,全家受到欺凌,正是悲痛的时候,你怎么能跟她们两个抢东西吃呢?”
  肖张哑口无言。
  希望肖大公子能够记住这个教训。
  白雪微微一笑,抱着饭碗去厨房热了热,果真给那对母女送了过去。
  母女二人受宠若惊。
  月牙找了被褥铺上,又给留了一盏烛火,说:“白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最软了。”
  白雪在心底冷笑一声,肖张知道她心有多硬。
  刘慧怯生生地道了谢。她说:“您可真是一位善良的人。”
  白雪挑眉:“我可是刚凶过你。”
  “方才我哭的太吵,打扰到您了,您不爱听自怨自义的话,我其实就是……担忧未来。”刘慧的惶恐都写在了脸上。
  白雪:“生活是在闹街上害的一场久治不愈的头痛病,永远都不会好转,但也不会疼死人。”
  刘慧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刘李氏说:“我就是后悔,要是不吵的那么厉害,他也不会赌气睡在青楼。”
  月牙不赞同:“怎么会和吵架有关系呢?吵完架能去的地方很多,客栈,小屋,偏偏要去青楼,这只能说明是他自己的选择,您现在的念头不应该是后悔,而是活该。”
  白雪说:“就算他不去青楼,结果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即使事情的发生和发展尽如人意,世界也不会变得更好些。”
  两姐妹联手,要把母女二人说晕,不过鉴于已经很晚,明儿个白雪和月牙还要去兔子店工作,就先放弃了这项大业。
  两个人出了屋,月光洒了一地。月牙说:“今天晚上去我那儿睡吧,咱们两个聊聊天。”
  有闺蜜的好处在于,狗男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都有人跟着吐槽。
  俩人去了月牙的房间睡下,月牙倒在床上,指天发誓:“肖张好美色,得是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他才会心动,刘慧那就是顺手帮一把。不过那个小姑娘的确有别的心思,估计是抓住了肖张这个心善的人,就想把自己后半生给解决了。”
  白雪:“我的长相应该不如长安城里的姑娘吧。”
  美色是一种积累,只有权势能够保护美色,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才有肖张那样的美貌和风华气度。
  月牙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在宫里的时候,莫云渊还没出事前,最信任我,旁人讨好我,但提起来都说我是那个貌不出众的小姑娘很有手段。”
  白雪被逗得一笑,“貌美看出来了,有手段没看出来。”
  月牙妖里妖气地掐了一下兰花指:“回头就让你瞧一瞧我这勾引人的功夫。”
  白雪:“别给我看,我又不感兴趣,想看的是莫爷。”
  兰花指瞬间成了九阴白骨爪,抓在了白雪腰间的细肉上,白雪瞬间爆笑,来回挣扎。
  “我错了,我错了,我想看。”
  “我记得那一年莫云渊也就十三,有个宫女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透明纱衣,穿在身上,跟没穿没区别,就直接爬床了。我当时就特别生气,因为莫云渊是个孩子。但莫云渊特别淡定,叫人拖下去打十杖,以敬效优。他说,这帮宫女很蠢,等他日后大婚,皇妃绝不准许一个侍寝过的宫女留在他身边,肯定会将人撵走,真想爬床不如等日后。”月牙心里复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观不一致,古代男人只有一个妻子,偶尔睡一睡青楼女子,别人都要说他专一。你说这是专一吗?”
  白雪:“不是。”
  月牙把脸往白雪的脖颈处蹭了蹭,闷声说:“我来的时间比你长,但一直格格不入,你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世界,但你能接受顾二或者是肖张这样吗?”
  “能吧,结伴搭伙过日子从不要求太多,只要对方不嫖不赌我可以给他纳个小妾,生了孩子还可以视若己出。不去谈情和爱,人生会舒服很多。”白雪冷静的说:“其实对方把事儿做绝,会让我松一口气,没了感情就能平常心。就怕对方事儿做的不绝,还留那么一点儿希望,让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你现在,还有希望吗?”月牙在指肖张。
  白雪避而不答,只是说:“其实我看见刘慧的时候就在想,我不也是这么狼狈的遇见肖张吗?他不也是顺手帮了我一把吗?故事很普通,随时能复制。”
  “那可不一样,我证明,当时你们两个一样狼狈。”
  “你不说我都忘了,当时真的很狼狈,袁宝儿的脑子好像有病,我偶尔梦见她都会咬牙切齿。”白雪翻了个身,用手搭在了月牙的手上,说:“冻疮没了,我上药店给你拿的药就是不赶莫云渊给你拿的好使。还真是有情饮水自然饱,有情有病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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