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壮带信儿
四月的风格外的轻柔,如同情人的拥抱。
阳光温暖,季节孕育生命,野草和麦苗一起在拼命地钻出土壤。水田平平苗儿漠漠,烟火升在村村落落。
大黄狗,来回地走,红公鸡,边叫边啄。
路旁的小伙子穿着大袖衣,跑的欢快,土地的尘埃随着他的带动,形成一溜的烟尘,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奔着白雪的方向去。
白雪从大南头的地里刚走出来,就看到淘气的孩子在地里趟土玩。
她果断躲避,免得尘土弄了一头一脸,用手捂着鼻子来到一棵高柳之下,阴影覆盖处,躲开那起雾一样的灰尘。
“白雪姑姑好不好玩?”二壮如今叫起姑姑来,脆生生的可顺口呢。
白雪无奈:“二壮,你怎么这么淘气。”
这要是白云这么做,她肯定会去打他屁股。
二壮不以为然的笑,“好久没这么玩儿了。”他说着后退几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是一阵尘灰飞扬。
“二壮,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忘了,就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我们掌柜的有回复了。”二壮过来就扯了柳枝,打了一个圈递了过去。
白雪接在手里,问他,“怎么说?”
二壮道:“掌柜的也没怎么说,就让我告诉你去云楼,你们可以当面谈一谈。”
白雪一听这么个回复,这是拒绝还是接受呢?恐怕拒绝自己提议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自己的提议被采纳了的话,绝对不会这么个回话。
“二壮,你告诉你们掌柜的,既然不是我的提议,我也没必要去。”
二壮又扯着柳条,挽了一个圈儿戴在自己的头上,“小姑姑是怕他们买方子吗?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不卖方子,掌柜的才说找你谈一谈。掌柜的也相中了你的新生意,还夸你变腐朽为神奇呢!”
白雪浅浅的一笑,一个不认不识的掌柜的,首先暴露的是他的吝啬,作为生意人精打细算没错,但是错在了错打主意。
“二壮,你也不着急走,我回去想想。”
“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二壮道:“我就连来带去就两天的假,多一天还要扣工钱。我想问问顾二他们今晚什么时候走,如果坐牛车,别忘了叫我。”
白雪道:“哪有牛车,这个时候这么忙,怕是他们也得走得回去,你不和你哥一起走吗?”
“不了,我哥能请好几天的假,我不能,我娘说不缺我种地,让我快点回去。”
“那行,晚上你来找顾二,今天晚上不走,明天早上也走。”
二壮有人结伴很高兴,“行,晚上我去了就知道。”
他说完欢快的跑开,白雪转身提起食盒就走。
结果碰到了宋婆子家的大儿媳妇和徐二娘,她们去地里送饭,显然两人是结伴而来。
两个人都听到了“晚上我去”的话,所以看着白雪眼睛充满了探究。
徐二娘恨不得她的丑事被别人都看到,哪怕那个促成丑事的是他侄子,直接挡住了白雪的路,“呦,怎么我侄子那么小,你都不放过。”
白雪讨厌她,“让开,好狗不挡路。”
徐二娘冷哼,“我就不让开,说你让我侄子晚上去干嘛?”
白雪冷眼,“你有病吧,要问问你侄子去。”
“人家是姑姑还问不得?”周家嫂子跟着说。她对于小叔子看中白雪一点儿都不赞同,和她婆婆的观点一样。
原因多少和老公公的夸奖有关,这让做儿媳妇心里都不爽。
她爹可是个秀才,当年周家娶她进门不知有多光彩。可是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公公嘴里夸着的不再是她的贤惠,而是村里莫名蹿出来的白雪。
白雪道:“没义务跟你们讲。”
“对啊,穿花蛱蝶的,岂能对谁都讲。”
徐二娘乐得看好戏,并不懂得穿花蛱蝶什么意思,但是从表情上她断定不是好话,问,“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周家媳妇道:“穿花蛱蝶本来是说浪荡的男子,但是现在有些女子不逞多让啊。”
徐二娘明了,添油加醋的说:“你这比喻太恰当,也不知道我那嫂子怎么管孩子的,和这种人接触。”
白雪想要不惹事,可是别人欺负到了眼前,当即冷笑一声:“谁家猫尾巴下拉屎我管不着,但是含沙射影的污蔑我,话说的可真龌龊。是不是本身就是那龌龊的人,所以嘴里才有这种话?”
周家媳妇瞪眼,“白雪,你骂谁呢?”
白雪道:“骂说话不是人的?”
这话一说对面两人互看,好像都有嫌疑。
周家媳妇不甘被骂,趾高气扬的道:“骂你怎么着。自己做得出不要脸的事儿还不让人说了?”
白雪和她四目相对,“你哪只眼睛看我做了不要脸的事?”
周家媳妇看徐二娘,“晚上去是不是这么说的?”
徐二娘附和:“我们都听到了。”
白雪:“你还是不是他姑,居然往他身上泼脏水。猪油蒙了心么,十几岁的孩子你都攻击,是不是自己心龌龊?”
二壮听见吵架,周而复返。也没听清吵什么,眼见一帮人围着白雪,下意识地把白雪当成了弱小的那一个,重复着白雪的话:“对,是够心里龌龊的。”
徐二娘一件侄子来拆自己台,当即便生气,冷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赶快拿着饭菜给你爹妈送去。”
二壮不走,“不许你们欺负白雪姑姑。”
徐二娘色厉内荏:“她算你哪门子姑姑,你还要晚上过去,回头我告诉你爷爷奶奶,看看打不打折你的腿。”
二壮委屈的说:“打我干什么,我明天就回镇子上打工给家赚钱,刚才我还问白雪姑姑,有没有人和我结伴回镇子上呢,不信你问问白雪姑姑。”
他一声一声姑姑的叫着,又说着事情的原委,周家媳妇听明白有误会,不想因此事得罪了徐家两口子,瞪了白雪一眼提着食盒走了。
徐二娘看着侄子搅得她热闹看不着,伸手拧着二壮的耳朵,“你娘不教你我教你,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二壮被揪的耳朵疼,但是也怕了这个姑姑,求饶的喊着,“姑,姑,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徐二娘伸出了手。
二壮趁她松懈,打开了她抓着耳朵的手,一路笑着跑开。
徐二娘气红了脸,追着背影,“二壮,你敢忽悠你姑姑,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