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眠(19)

  小警察面色一白, 被迫抬头去看这个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少年, 忽然低下头冷汗流了一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身上看起来很干净的气质,因为他轻飘飘的问句里突然隐含了一丝暴虐。
  “啊,是、是啊。梁队之前接了家里的一个电话, 就交代两句走了, 看样子似乎还有点着急。”小警察嘿嘿地笑了一脸,“诶,那个,请问您是……”
  戏柠舟皱眉递给小警察一张证件:“以后也是同事一场,需要互相照顾的。但是今天的这次见面希望你能够保密, 相信这一点梁仟已经给你交代过了。”
  小警察接过来一看, 上面明晃晃的职位让他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多了一份恐慌,他看也没看完就直接递给了戏柠舟, 抬头发现对方还是那副笑得温和的模样:“诶, 这一点一定的一定的, 不用您操心。”
  戏柠舟深蓝色的瞳孔里多了一份奇怪, 他接过证件, 声音极度温和地回复道:“麻烦了。”
  “不麻烦, 不麻烦,嘿嘿……您还没吃晚餐吗?那赶紧去吧,这里的时间消耗太久了, 您也下班了吧?”小警察接过戏柠舟给的一串钥匙, 讪笑着让开道路。戏柠舟皱着眉打量他的身形, 转身又毫不犹豫地走掉了。
  身后的小警察默默地擦把汗,口中念念叨叨:“哎哟我去,一组居然招人了,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可怕,啧啧,这种人以后肯定惹不得……”
  戏柠舟知道梁仟有个很深厚的背景,但是他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些。出了警察局,天空已经萦绕了一份压抑,五月天丝毫没有给人清爽温暖的感觉。戏柠舟将衣服的大帽子戴上,遮住半张脸,他逆着灯光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晕打散在他的背影上。等了几分钟,少年忽然伸出一只苍白漂亮的手,示意了从前方行驶过来的车。
  那是一辆很干净的白色轿车,前面的标签并不寻常。开车的师父很牢靠,稳当当地停在了少年的身边,里面的黑色玻璃窗降下来,露出一张老人的脸,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少爷。”张伯从副驾驶出来,快速地替戏柠舟拿下背包,并且打开了后座的门,戏柠舟愣了一下,从容地坐进后座。
  他将帽子不快不慢地放下来,手指撩开脖子旁较长的发丝,侧过头懒惰地靠在后座上,一只手单手指撑住侧头那边的太阳穴,扬起微笑:“母亲。”
  戏母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旗袍坐在后面,头发梳得很传统,插着一只玉色珠簪,她一向温柔的面孔此时却忽然多出了一份严肃。美丽的妇女放下手中的包,给司机一个眼神示意他开车,这才将视线放在戏柠舟身上。
  “阿舟。”戏母本身崩着的架子在看到儿子疲惫的面孔时忽然就无奈下来,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你是不是接手了什么工作?”
  戏柠舟眼瞳里划过一丝诧异。他因为自身能力的特殊和一堆复杂的条件而被迫进入组织,组织的能力很强大,戏家的人对于他的情况都很清楚,也不点破,算是默认。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跟在戏柠舟身边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要出国又忽然要回来。
  按道理来说,这次进入警察局也是组织出的关系,保密度应该是百分之百。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戏母那根本不可能知道。
  “母亲在说什么呢?我还在大学读书啊。”戏柠舟从善如流,面色如常。若不是戏母看着儿子面色上的病态和极度的疲惫,恐怕也会被这副样子骗过去——他向来擅长撒谎。
  戏母忽然一只手揽住少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背,将儿子的身躯拉到自己的怀抱里:“阿舟……阿舟……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也不管你的身上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你一直是我和你父亲的孩子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你犯过什么样的错误,母亲在这里,戏家在你身后。就算我和你父亲没有办法为你做什么,但是……请不要再这样隐瞒母亲了好吗?”
  妇女身上的清香传来,戏柠舟虽然很抵触对方的触碰,但也由不得愣住了。女人软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亲情,她微微颤抖的身形虽然在尽力克制,但抱住戏柠舟的那双手却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戏柠舟僵硬了起来,他很无措,双手被环在女人的双臂里,还没有完全明白妇女话中的意思,却见这个坚韧的女子又抬起头来,双眸是剥开了温润的认真。
  “阿舟,你在国外的时候母亲没有办法照料到你,但是回国了,为什么在戏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和父母交代清楚?听说你身后跟着的那个保镖给你办了住院手续,虽然知道你身体弱,但我和你父亲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的医院证明,也没有什么手术签字。你从来都瞒着我们,报喜不报忧,连着住院遇到了事情也从来不联系父母……”妇女像教育小孩子一样注视着戏柠舟那双蓝得妖异的双瞳。
  戏柠舟明白了——戏母是指他忽然被严泽带走后却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的举动,住在医院里又遇到了一些意外,导致没有镇定剂在身边的他根本不敢多走动,更不用说给戏家捎个信。
  即使他没有太大影响,也不可能给戏家信息的。他心防太重,尤其是对亲情这种东西,简直如避蛇蝎。常年待在国外,他对这个家也实在没有太多感情。
  那个时候正好老爷子去世,戏父接管家内,大家都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对于他的忽然出现和忽然离开早就习以为常,戏母以为他只是在家中待着不习惯了,也就没有去给儿子施加不开心的压力。
  等知道儿子生病住院已经是儿子出院快一个周的时间了。
  戏母毕竟是母亲,做不到戏父更加隐忍,她外柔内刚,既然戏柠舟是她的孩子,那不管有多忙都必须将孩子放在第一位。
  戏母和戏父是除了组织以外鲜少知道少年真实年纪的人——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戏母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那样冰冷的医院里度过,看着一个又一个路过门口的“别人的家人”,而自己这边父母根本连生病都不知道。
  那种凄凉和孤寂,戏母每每想着都有一种割心的感觉。
  然而戏柠舟是完全不在乎这些,对于他的世界,只需要简单的生存、伪装、克制,或许再默默喜欢上一个人,看着栀子的开落,再毫无声息的死去——这大抵是他两辈子最大的奢望了吧。
  “母亲知道,你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你的行为举止,你的所有语言,包括学习能力。看上去根本就不是孩子,虽然不知道你非要出国的原因,但是阿舟,你毕竟只是个孩子。”戏母的眼圈有些红,她没有哭,她只是直直地看着戏柠舟,像是在教育一个完全不听话的小孩。
  戏柠舟笑了。
  他又笑了。
  笑得那样真假难辨。
  少年伸出漂亮的手指有些僵硬地安抚了母亲,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噗呲。母亲,您在担心什么呢?”
  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张伯一直沉默地当两尊佛,没有将注意转到后座上,一个沉默地开车,另一个沉默地看路。戏柠舟将分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稍稍减弱了些,他温柔得如一池宁湖的眼睛里倒影出戏母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话要留到现在才说呢?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西婪的时候,这种东西会显得那般丑陋呢?
  为什么,为什么像这样的他,还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接受这样可笑的语言呢?
  戏柠舟的双瞳里染上强烈的空洞,他将头颅轻轻地埋在母亲的肩膀上,通过错位让所有的人都无法看见他瞳孔里的迷惘和无神。
  “只是上次在家族内除了一些小意外,相信您也听张伯说过了,上次还被吓得生了一场病,家里不也是出现了精神病人吗?我没见过这些事情,后来被家里那些乱窜的老鼠捅了刀子,顶了温单的戏,后来被严泽从幕后接走也有点怕回来。”戏柠舟温柔地替戏母将她墨色的直发挽到耳后,“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没有及时通知你们。但是母亲,别多想。好吗?”
  戏柠舟的耐心很好,但是他从来不将耐心放在其他的地方。他想张扬一点,顺心一点,骄傲一点,清高一点。但是这些伪装,他无法放在戏母身上,有很少一部分人,他不想用那层恶心的虚荣来面对他们。
  他只是想要尽力地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
  ——是用来弥补以后的以后可能会犯下的错误吧?
  戏母眼神一沉,她太了解戏柠舟是个什么性子了,可以说,除了没有见到西婪底子里的疯狂和某些不定因素,戏柠舟那点口是心非被戏母摸得一清二楚。
  极为痛苦地闭上眼睛,戏母感受着儿子的呼吸,似乎这样才可能稍微安心一些:“阿舟,我和你父亲,不能失去你——知道吗?”
  他们没有办法再要孩子,也完全不想再要孩子了,从戏柠舟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他们的所有坚持。
  “嗯。”戏柠舟低低地应了一声,空洞的瞳孔放在玻璃车窗上,不知道在回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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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圣小剧场】
  娘亲(忽然抱住,啾地亲一口):“阿柠,不给糖就捣蛋。”
  粥粥(被揉成一只兔子):“……没买,忘记。”
  娘亲(忽然带着鬼面具蹦到娘子身前):“那我给阿柠糖吃。”
  粥粥(面瘫脸弹开他面具):“不吃,吃糖屁股痛。”
  娘亲(梁式懵逼):“???”
  粥粥(一本正经。)
  ——不给,糖,就捣,蛋!
  小天使们万圣节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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