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牵着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明蓁眼睛一眨不眨的问。
  “祖父既然不过问,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夫君拒绝也是对的。”她笑着回他。
  “如果出事的是明博,你会怪我袖手旁观吗?”
  他把刚才明蓉对他说的话,重复又问了她一遍,明蓁心中慌乱了一瞬,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在试探自己。
  “那如果是明博,你也会这么做吗?”她反问道,关于这个答案她也想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出来,“那这样的话明博叫我那么多声的姐夫岂不是白叫了。”
  “明博和贺明章不同,他是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而且明博也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他带着她继续朝房中走去,早膳过后没多久,宫里忽然来人,说七皇子有事请他进宫。
  何为安走后,明蓁只觉心里松了一口气,早上的事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她现在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当年的事,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今天早上明蓉说的那些话,他虽没有承认,但他威胁明蓉的话让她觉得害怕,若是问心无愧,他为何要威胁明蓉?
  她害怕事实的真相真像明蓉说的那样,那她们这一场婚姻究竟在他眼里算是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野心抱负是好事,可如今种种的一切让她开始怀疑了,自己好像真的不了解他。
  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敢直接问他,甚至不敢去查当年的事,她害怕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
  夜里何为安回来时,她已经先上床歇息了,但并未睡着,感受到被子下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处的动作时,她动了一下,低声道:“夫君我好困了,睡觉吧。”
  那只手僵了下,而后慢慢的放到了她小腹处,何为安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明蓁白天思虑过多,此时有些头疼,昏暗的房中她渐渐睡了过去。
  听着身侧人浅浅的呼吸声,何为安贴近了些,将人圈进怀里。
  暗夜里他的眸子亦如夜色般幽深无比,想起早上回来发现她不在房中,去找她时的场景,何为安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
  贺明蓉被自己警告过,必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且如果年年真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这么平静的,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第51章
  可是接下来的一连多日, 妻子的不同让何为安又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她面上与往日相比并无什么异常,但她近来已经不止一次有意或无意避开自己的亲昵,人也开始变得沉默了些。
  这种种一切的改变都是从那日贺明蓉来过之后开始的, 他无法再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
  这日傍晚散职回家的何为安, 发现明蓁又坐在院中长廊上望着远方发呆。
  他在院子门口看着她默默立了许久,可院中的人似乎在想事情想的出神了,始终没有看到他。
  她心事重重却又不肯和自己说的模样, 让何为安愈发笃定了心中那不愿意去认定的猜想。
  “年年, 你在想什么呢?”
  他移步上前, 如果那日她真听见了些什么, 与其让她抱着怀疑疏远自己,还不如主动开口和她把话说开了。
  当日贺明蓉的指证无凭无据,自己只要和她好好辩解,依着她往日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 他有把握她会相信自己说的话的。
  突然被他的声音打断思绪的明蓁,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何为安,有些讶异,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最近因要兼顾教习七皇子职责, 他常常都是入了夜才会回府, 今日一下回的这么早, 明蓁觉得有些疑惑。
  “年年,以前我早回你都是很欣喜的, 今日怎么好像还嫌我回得早了?”何为安看着她,玩笑般说道。
  对上他那好似能洞察人心的目光, 明蓁不大自然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笑得有些拘束, “怎么会。”
  何为安微微弯下身子, 目光直视着她闪躲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嗯?”
  她的脸微不可查的朝后退了些,面上带着担忧道:“在想大哥的事。”
  他口中的大哥何为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待知道她指的是贺明章后,面上划过一丝疑惑,“真的?”
  莫非她近来只是因为此事烦扰,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了?
  “嗯。”明蓁点点头。
  刚才他一下突然凑的那么近审视般的问自己时,明蓁心中一下就慌乱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如今还在刑部的大哥贺明章。
  其实贺二夫人在有明蓁前,还曾怀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不幸在五个月大时胎死腹中了,而贺明章也正是在贺二夫人怀孕后,杜姨娘才有的身子生下了他。
  幼时大哥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因为他比自己和明蓉大,所以幼时不论她们俩怎么吵闹,他都是会在一旁默默的看护着妹妹们,可是后来随着年纪稍长,大哥明显慢慢的就疏远了自己,对明蓉会更好。
  那个时候她还因此哭过一场,母亲当时开解她,说他和明蓉是一母同胞自是会更加看重明蓉些的,也是那个时候明蓁才知晓了何为嫡庶之分的区别。
  “夫君,我听说刑部拷打犯人是常有的事?”明蓉斟酌着开口。
  “是有这种事。”何为安点头。
  “那···那大哥他。”明蓁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担心贺明章?”何为安问她。
  “嗯,大哥他其实幼时对我还算不错。”她小声的解释道。
  “所以你,你最近都是在为此事烦扰?”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心虚多疑了?
  明蓁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何为安却突然笑了出来,开怀道:“你既担心他,怎么不早和我说,我明日就去刑部接他出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不会为难吗?纪家那边怎么办?”明蓁不放心道。
  何为安在她边上坐下,抓过她的手拍了拍,笑着回她:“别担心,纪家那边把人也关了这么久了,该出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总不至于让他们把人打死吧!”
  没想到他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自己,本来还害怕他会向拒绝明蓉一样的拒绝自己,毕竟此事掺和着纪家,会有些棘手。
  而且自听到明蓉的那番话后,她对自己和他之间忽然没了信心,如果真如明蓉所言,她也不知道自己于他来说究竟是算什么?
  “夫君,谢谢你。”
  知道他只是话说的轻松,纪家在上京城中如今是出了名的行事霸道,鲜少有人敢去招惹,明蓁客气的向他道谢。
  听到她的话,何为安状似不满的恶狠狠的去捏她的脸颊,手下的力道却是极轻,“你我夫妻一体,你向我道的哪门子谢。”
  “我是你夫君,自是随你使唤的,夫人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他附在她耳边用气声低语道,看着妻子渐渐嫣红的耳垂,飞快的轻啄了一口后,拉着人起身就朝房中走去。
  一到房中,他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抵在门后,在他正要俯身压过来时,明蓁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前。
  “年年,你还要拒绝我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没有,只是···我来月事了。”明蓁尴尬的解释道。
  听到她这个话,何为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皱眉问道:“不是还要过几日吗?”
  “许是近来贪凉,多用了些果盘所致,提前来了。”
  “那肚子可有不合适?”他立马关切的问道。
  明蓁摇了摇头,心虚的低下脑袋不去看他,怕被他识破自己的谎言。
  好在何为安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这个事,明蓁暗自松了一口气。
  次日,何为安亲自去了刑部领人,到并未遭遇什么阻拦,只是才进刑部短短几日的贺明章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全身,人也是在半昏迷状,何为安淡淡的瞥了一眼贺明章身上的伤,未说什么,到是狱卒们似乎是怕他责怪,小心翼翼的抬着贺明章大气也不敢出。
  出了刑部大牢时,何为安看见那个传言被贺明章殴打至卧床不起的小纪大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刑部门口,似是在专门等着他。
  这个同贺明章起冲突的纪暄,虽只是纪家一个旁支的子弟,但因其颇有能力手段受纪家家主纪尚书的看重,不过而立之年的他,已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四品同知了。
  “何大人这妹夫当的到是称职,这还亲自来接贺三公子的回府。”
  纪暄一开口,抬着贺明章的狱卒们顿时就停了下来,偷偷望了下何为安又看了下纪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两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儿。
  “小纪大人的伤,不仔细看,本官还真不知道伤到哪儿了?”
  何为安停下脚步,看着这明显来者不善的人,淡漠回道。
  “府医医术高明,下官自是痊愈的快。”
  纪暄笑的张扬,看着被人抬着如死狗般的贺明章,他
  惊讶道:“这贺三公子怎么成这幅模样了,你们几个还愣在这儿干嘛,赶紧的把人给送回贺家去啊。”
  纪暄话音一落,狱卒们看着何为安,见到何大人也点头后,抬着人快速走向贺家来接人的马车。
  “说吧,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见纪暄故意支开人,何为安直接开口问道。
  “何大人就是聪明,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简单多了,只是有一点下官想不通,贺家于何大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利用的工具罢了,时至今日,一个贺明章的死活而已何至于让你亲自前来接人。”纪暄面上勾起笑意,看向何为安的目光轻蔑不已。
  “你什么意思?”何为安面色如常。
  “说起来何大人当年能娶到贺家小姐,还应该感谢我们纪家为你推波助澜,你说如果贺老知道自己的孙女婿是个攀附权贵的阴险小人会怎么样?”
  “当年的谣言是你们散播的。”何为安依然不见慌乱。
  “不算谣言,当年也只是为了全何大人的心愿而已,对了,何大人一直在找的那个叫铃儿的丫鬟呀,我二叔母给调派到身边伺候了,何大人也不必再费心思寻人了。”
  “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想提醒一下何大人,可别忘了还欠我们纪家一个人情。”纪暄拍了拍何为安的肩后,笑着离去了。
  难怪这几年他一直都没找到当年的那个丫鬟,原来是被纪家的人给藏起来了。
  纪暄口中的二叔母说起来还和妻子是沾亲带故的,她是忠勤伯父庶出的女儿也是岳母的庶姐,当年嫁给了纪尚书的庶次子,原来当年的事她也有参与。
  纪暄此时旧事重提,不过是想拿当年的事威胁他,吏部如今上下都是纪尚书的人,不过今年吏部左侍郎出京巡查时不幸遭遇刺杀,命虽保住了,但身体却一落千丈的败了下去,眼看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如今关于继任的人选,各方都有自己的考量,纪家自是希望继任者是自己的人。
  但朝中也有消息,圣上准备将何为安调往吏部,打破如今吏部上下都为纪家人所用的僵态,平稳朝局,
  纪暄想以此威胁他让他主动退出,不过此事纪家的如意算盘算是敲错了,去不去吏部还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他只是圣上手中的棋子,他让自己怎么动自己就必须按照圣上要求的路来走,不然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了。
  若纪家真将此事张扬出去,于他而言不过是名声不堪了些罢了,本来这些虚名他也不在乎,顶多遭几句同僚的唾弃,且圣上也不是因他的名声而看中自己的,圣上心中他是什么人,圣上早就一清二楚了,在那年被罚跪静心殿和圣上赐菜时,他就明白了这一点了。
  只是这样一来,年年那里就彻底瞒不住了,祖父那边他也不好交代,何为安一时陷入了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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