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帝（二十三）

  小童在前方引路，甄悠则脚步轻缓，甚至有些停顿。
  一晃八年，紫竹院仍跟记忆中的差不多。
  紫竹笔挺，竹身斑驳，浅紫色的叶子随风摇曳，清幽而唯美。
  小童往里头伸手——
  “小姐，二爷便在里头，请。”
  随后，他恭敬拜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甄悠眸光微动，脚步也停住了。
  他跟以前一般，不喜欢仆人或侍从进他的院子，更甭提进屋。
  只是时隔多年，他还能跟以前一模一样吗？
  她望着那打开着的雕花木门，一时迈不开脚步。
  近乡情怯，也许就是此时心情的最佳写照吧。
  她想见他，可却不知如何面对他。
  以前的她，总是直进直出，想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除了赶过她，倒从没厉色过半回。
  可是，现在他还能允许自己那样吗？
  当时的她，只是一个懵懂小娃娃，可她如今已经长大了。
  怎么办？
  她仍想在他面前一般任性，他会允许吗？
  她站在紫竹下，木门前，眸光往里头探望，心情莫名紧张着。
  屋里的商源剑眉微蹙，等了又等，一等再等。
  小娃娃这是怎么了？
  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
  难道她不想见自己吗？
  不是她主动来的吗？
  他暗自吞咽口水，雪白衣袖下的手捏了捏，一时有些无措。
  忽然，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咦？！
  她怎么往回走了？！
  商源禁不住脚步迈前，快步往门口走去。
  只见一个粉色倩影，墨发如缎，身姿若蒲柳，婉约而动人。
  他一时看愣了。
  她往回走，一直走到桃花树下，抬头望着已经结出小桃子的桃树，失望垂下美丽的小脑袋。
  “那年离开前，我似乎说过……等桃花红了，我就来找他。”
  她喃喃说完，轻轻叹息。
  “桃花早没了……”
  忽然，一道明朗悦耳的嗓音在后方响起——
  “桃花谢了，来年仍会再开。”
  甄悠惊喜瞪眼，露出笑容，腾地转过身去——
  那人仍是一身风华，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气质如雪，宛若谪仙。
  商源看着她明亮的笑容，星辰般的眼眸，灵动的眉眼，倾城倾国的容貌，一时眯了眼睛。
  小娃娃长大了，变了，变得更好看了。
  甄悠很激动，一下子往他冲了过去，葱白小手抓住他的袖子。
  “怪叔叔……我来了。”
  商源看着只比他矮了半个多头的她，微微一笑。
  “一别八年，当年的小不点儿长大了。”
  她眸光闪烁看着他，转而泪光闪动，委屈嘟起小嘴。
  “怪叔叔！你说谎！你说你会去看我的！我等了又等，以为你一定会来找我！可你没有！”
  她扯着他的袖子，用力甩啊甩，甩啊甩，发泄怒气般甩着。
  “你不去，我却不能来。那年桃花开了，我哭啊闹啊，可娘亲就是不肯我来京城，我伤心坏了！你不信守诺言，你坏！你坏！”
  商源无措了，袖子被她甩得整条胳膊都在动，却不知如何哄住她。
  “小娃娃……”
  脱口喊出后，却后知后觉发现——已经不能这般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