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帝（九）

  一连好几天，禛悠悠都找不到缝隙可钻。
  她闷闷逗弄小白兔玩，一边无聊哼着曲调。
  在楚宫的这个破落角落，除了偶尔骏马的嘶叫声，四周安静得很。
  小白兔将胡萝卜吃完，蹦蹦跳跳往外头钻。
  她追着奔了出去，将小家伙拦住，抱起。
  忽然，她察觉有视线往她看来，本能撇过脸去——对上一双温润好看的眼眸。
  ——竟是抱着草垛走来的辽国小皇子！
  他身穿暗色布衣，尽管有些残旧，却整洁大方，鬓发梳得整整齐齐，儒雅而矜贵。
  禛悠悠极少走出院落，对方显然是第一次看到她，愣直盯着她看，眸光带着炙热和惊艳。
  她的容貌自小便倾国倾城，这样的场景，她一点儿也不陌生。
  记得她来到楚宫的第一天，楚王一连摔了三个杯子，要不是一旁的楚王后黑沉着脸提醒：“禛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些让她下去休息”，楚王不知道还要愣愣盯着她看多久。
  容貌过于出色，时常会带来麻烦，所以她极少走出院子大门。
  想不到一时不留神走出来，又被人瞧见了。
  她有些窘，礼貌微微施礼。
  对方慌忙回神，匆匆将干草放下，恭敬回了一礼，眼睛仍紧紧盯着她看。
  禛悠悠美眸微闪，转身回了院子。
  对方的眸光一直紧随着她，没片刻的松动。
  禛悠悠知晓他“口不能言”，即便想跟他搭话，想找机会接近他的侍从，也只能暂时作罢。
  辽国皇子见佳人悄然离去，闪身进了院子，俊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和不舍，失望继续干活。
  一会儿后，小哥回来了，轻松背着两大筐青草，跟他的主子分工喂马。
  禛悠悠从小洞看到他们的相处情形，禁不住有些疑惑。
  她自小在禛国王宫长大，见过侍女嬷嬷内侍侍卫无数，可她总觉得这小哥……不像奴仆。
  尽管他衣着普通得很，做事麻利勤快，可他眉宇间没有奴婢们天生养成的那种卑微感。
  一点儿也没有。
  他的主子无法言语，他跟他从没开口，简单比划两下，便能很好沟通。
  这恰恰证明——他们对彼此熟悉得很，若不是多年相处，绝不可能会如此顺畅沟通。
  这也让禛悠悠很是疑惑。
  不是侍从，两人却能亲密无间。也许，小哥并不是辽国皇子的贴身侍从，而是其他身份。
  她曾听父王说过，辽国地势偏高，冬日寒冷不已，正因为如此，百姓主要靠养羊和马生活，地方贫瘠，国家也难富裕。
  辽国大王膝下子嗣众多，一共有十几个皇子，而他最疼爱的便是最小的皇子拓跋骏。
  去年战败，辽国奉上大量的珠宝和美人，连辽王最心爱的小儿子也被迫在楚宫当质子，日夜养马，跟马奴没什么差别。
  禛悠悠看着那儒雅背影，俊美的侧颜，忍不住可惜这般男子竟可怜成了哑巴。
  如果她没有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楚王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只是，及笄后她得成为他后宫云云美人中的一员。
  过了这个冬季，她就十四岁了。
  她只有一年时间，得赶紧行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