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绯君子（8）
慕容泽忽然到访，让顾清欢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郁闷。
他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慕容泽坐在上位，看着那个无精打采的女人。
他应该自称“朕”。
但这里没有旁人，他还是忍不住用了原来的称呼。
只因为有个女人曾经说过，要尊重，首先应该放下他那高高在上的身份。
他一直记着。
“陛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顾清欢坐了过去。
许久没见，她好了很多。
黎夜把她养的很好。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受什么苦。
这跟贾怀汇报的一样。
慕容泽觉得自己的心放了下去，可是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又像是浸入了酸液之中，涩苦难忍。
这半年来，他一直克制着不见她。
前几月，成堆的奏折还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最近，那发酵的思念却愈发不可收拾。
午夜梦回时，眼前都是她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他依稀记得她当初的模样。
素雅的装束，怯生生的小脸，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后。
不管他去到哪儿，只要转身，就会看到她。
他以为梦里的她也是这样。
是他最怀念的模样。
谁知，梦里的她就跟现实一般，那张嘴怎么都闭不上，三两句就把他气到肝疼。
好几天，他都是被梦里的她给气醒的。
醒来之后，又是一阵怅然。
“陛下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顾清欢招了招手，让绿衣弄一些小点过来。
慕容泽现在毕竟身价在那里，不能太怠慢。
“今天是来告诉你，仗快打完了。”他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顾清欢挑眉，“当真？”
“骗你做什么。”
“那这么说，瑾年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正好，能赶上过年。”
想到今年过年会格外热闹，顾清欢就又来了精神。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平定各州之后，还需要清理叛党，以及你治疗疫病的药方，见效还需要些时日，所以，今年的除夕他们只能在南方过了。”
慕容泽不慌不忙的给她浇了一桶冷水。
顾清欢的药方是有用的。
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早在秋天的时候，疫情就已经控制住了。
如今，也只剩一写还未好全的病人。
就这个速度来看，到明年春天也该是彻底好了，可想而知，开春时，迎接东陵的将会是一片生机。
“行吧。”顾清欢点头，“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仔细一想，这种国家大事，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特意来告诉她？
这个问题，慕容泽却是答不出了。
是了，打不打仗，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当权者。
只是近来她在他梦里辗转几个来回，每每惊醒，眼前都只有华美的龙床，再无她的模样。
他说此后半生，只把她放在心里。
可现在才恍然发现，越来半生这么长。
好不容易听说她临盆在即，才终于给自己寻了个由头，鬼使神差的到了这里。
如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罢了，你好好养着身子。”他站了起来。
绿衣的小点还没端上来。
顾清欢问：“这就要走了？”
她有点没搞懂他来干什么。
似乎是说了些事情，但都无关痛痒，她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不过既然要走，她也不好阻拦。
“宫里还有些事情。”
“行吧，那你下次过来，我再请你吃点心。”
“嗯。”
听了这话，慕容泽脸上的表情略微柔和。
“要钱。”
“……”
即将荡开的笑意僵在嘴边。
正要开骂，就听身旁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行了，逗你的，瞧你这小气吧啦的样子，欠的我几百万也没让你还呢。”
“什么时候欠你几百万了？”
“利滚利嘛。”
“顾清欢！”
慕容泽终于意识到自己来这里是一个错误。
顾清欢并不能让他聊以慰藉。
她只会让他心肌梗塞。
“好啦好啦。对了，速效救心丸还有吗，要不要再拿一瓶？”
“不用，我定时让人来拿。”
“好。”
顾清欢起身送他出去。
慕容泽眼睛动了动，最后对张显耀抬了抬下巴。
在宫里打滚这么多年，现在他又是太监总管，自然最明白他的心思。
领了旨意，当即对顾清欢道：“顾小姐还有身子，就不用送了吧。”
“那怎么行，你们来一趟，我这儿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端上来呢，走吧，我送你们。”
顾清欢很坚持。
张显耀见劝不动，为难的看了眼慕容泽。
只见他眼底神色更柔。
如此，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正常情况来讲，慕容泽现在的身份，怎么都应该三跪九叩，从大门恭恭敬敬的送出。
但他今天是微服私访。
来的时候也只走了侧门。
医馆的侧门开得隐蔽，又是正对着一条小巷，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经过。
将慕容泽送出去，她也摆摆手，准备跟他告别。
谁知，手才刚抬起来，天空中就有几个黑影罩了下来。
他们像是老早就埋伏在那里的。
顾清欢愣了愣。
慕容泽反应最快，将她往门内一推，丢下句：“护着她！”
这话自然是跟张显耀说的。
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对慕容泽的武功路数相当熟悉，三个人拖住他之后，另外两个就拍开了张显耀。
“顾小姐。”
为首一人抱拳，声音充满歉意。
顾清欢打了个激灵。
“步离？！”
“顾小姐，得罪。”
步离没有跟她多说，而是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布口袋，准备把她套进去。
顾清欢这下是真的变了脸色。
现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在医馆呆了半年，那些防身的东西早已被她丢进了箱底，如果现在被绑走，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是言绯？！那个神经病又抽什么疯！他不是要回去吗？！”
“我是要回去，可我又没说就这么回去。”
顾清欢怒喝的时候，他从天而降。
红衣猎猎。
桃花眼水光潋滟，一如往日。
可从顾清欢的角度来看，却只有满满的邪气！
“顾清欢，我决定了，我要带你回赤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