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达到目的,赤澄澄的真心和高明
鬼市,是阴界除了忘川河以外唯一与阳间联通的地方,入口是一座废弃许久的庙宇,为了不让初来乍到的孤鬼游魂,或是从外地来的妖精神鬼,找不到地方,阿溺常会让负责汤池油灯的蛙精在外头入夜后去庙门口点一盏青绿的鬼火灯笼,除此之外,这鬼火的另一个作用是为了吓跑无意途径,抱着好奇心想要闯进来看个究竟的阳世人,毕竟抽取记忆什么的,可是施展起来很耗损力气的法术,为了区区平生素未谋面的凡人,如此吃力不讨好,实在是不值得,只是如果留下来充当个苦力功,从前也不是没试过,根本帮不上忙,见到只野猪精都能被吓个半死,天生就有,都不知道套人皮对他们这些妖精来说是件多么辛苦的事,刚开始不适应,连气都喘不匀,好不容易累了一天到这里来周围都是自己人,自然会把本体显露出来,居然因为这种常识,无知害得汤池几度营业额下降,这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蠢事,她是死也不会再干第二次了,所以必须从根本上小心再小心,好永绝后患。
除了鬼火以外,汤池白天是休息的,不开门,所有在汤馆工作的妖精白天不允许随意出入,即便真的又必须要出入的理由,也要牢牢的,严丝合缝的把人皮套好,所以阳世的人若是在青天白日里误进,怎么看这里也只是一座隐藏在山坡之上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破败废弃小楼,因为凡人的肉眼看不出汤馆的繁华,所有进入的人,只要非妖非鬼非神,都会中阿溺设在外围的障眼法,当然了习道者也是会免疫的,不过修为必须得至少到陆忙忙这个程度,与他齐平或在他之上,方可,不然就是生来便拥有阴阳眼之人。
可惜以上条件阿宛全都没有,忙忙又突然想泡汤想到发疯,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愈合时会十分麻痒,加上他的伤口又左一道右一道的格外的多,所以一痒起来,那种感觉说是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蚀咬全身都不为过,难受得简直要发疯了,这个时候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用热水器去浸泡,虽然治根不治本,但至少能舒服一个晚上是一个晚上。
而且泡汤对他骨折的右腿也有治疗作用,天晓得他昨晚是坐在床边裹着棉被就这么呆坐了一个晚上的,困得要死,却也不能入睡,简直是比直接捅他一刀,开膛破肚,分解四肢都还要让他苦不堪言。
如此烈狱当前,陆忙忙左思右想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在临近晚膳前,骗阿宛说自己今日要去引魂,就不回来吃饭了,可是事实上回来后烨华心中实在愧疚自己没能再早些去营救,这样他就不会伤成这样了,所以最近都找别的阴差代了他的班,不过烨华吩咐手下时阿宛尚在昏迷当中,所以不晓得,如今到时给了他一个刚刚好的遁走机会。
虽然出来有些后怕,但有猫又在,只要自己不离开太久,阿宛不可能会知道的,更何况只要一想起阿溺小姐这么多天没见了一定很想他,啧啧啧……虽然是妖精,本就擅施幻术,但即使知道是假的,也知道这女的下半身以下都是骸骨,可怖到能吓死人,可根据完好的上半身变出来的那容貌,那身材,还是没得说啊!是个男人都难以抗拒吧!就算事后被发现,能像上次一样搂着泡泡水,被暴揍一顿,从温柔乡回来,然后死在牡丹花下,如此艳福不浅想来也是值的。
颇有东瀛平安时代,中原大唐风格的红木高脚五层青绿瓦顶楼伫立在水面,楼顶正中立着一块硕大的牌匾,红叶姬三个金漆大字镶于其上,为汤馆的招牌,这里是忘川河的下游位置,本应是尽头了,可河水却以高脚楼为中心,围绕形成一远远看去,一望无际的巨湖,因着这里乃阳世和阴间的边界,有白天黑夜,自然春夏秋冬也不会少,立春时湖四周,阿溺命桃花精栽种的桃树都开了,粉嫩的桃瓣儿撒在水上,格外的意境,秋分,秋叶纷飞,还可以驾一艘小舟行在湖面,吃点心也好,喝茶聊天也罢,都不错,夏季游湖解暑,不熟水性的,哪怕在边上看着,吃个西瓜,也是凉爽,或者像现在入冬时河面结冰,阿溺便遣恒公鱼去阳世带些好的生命力强的来,便可在冰上垂钓了,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平日里来往这的妖精鬼怪中,阿溺依稀记得就数陆忙忙最好钓鱼这口了,即便大多数时候在冰上呆坐一整天什么收获也没有,就算有,也是连手掌大小都没有,很小只很小只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鱼,还是乐此不彼。
这不早在昨日就又用绑了遁火符的箭,将去孟婆那儿给她拿专门用来煮给河伯浸泡药池的药材的鵺给射下了,让她给自己带话,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提前准备凿开大大的洞,还有肥美的鱼饵,来迎接他。
不过说到鵺,阿溺直到现在想破头脑也想不出到底鵺不杀陆忙忙的原因为何,就算从前一点不认识,可好歹之后也是一起在那地方被关了十几万年,才被陆耀祖意外放出,鵺的性情她最是了解,只要是它认定你是坏人,那你就不可能活过24个小时,而且它杀人的手法万分残忍,是不能用语言描述的,可是如果它认定你是好人,那你一生都会被他保护,陆忙忙天天用五雷符,遁火术,遁火符,将它烧下来,电下来,难道还能算是好人不成?至少好感度是一点也不会有的吧!
“我还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啊……一会儿这一会儿又那样的,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的复杂到这么难决定吗?喜欢一个人为他着想为他好,这是你的真心,要得到一个对你毫无情愫的男人,下点催动情意的药,这便是你的手段,春阿春,要想达到目的,赤澄澄的真心和高明的手段那是缺一不可的,如此听来,你还觉得自己需要这么细想再细想吗?看,天已经要黑了。”
站在整栋高脚楼最高处的窗台上,阿溺侧目看着身旁与自己只隔了一个拳头距离此时秀丽的眉头皱成大川字,面目挣扎得有些扭曲,听到自己的话后依旧一言不发的云春,酒红色的唇瓣微勾,紫罗兰一般的瞳眸填满狡黠,时不时转眼看向窗外,待看着逐渐沉下的青空下头原本死气沉沉灰暗的街头一盏一盏亮起的鬼火灯,听着耳边一阵比一阵厉害,不同白日的死寂,热闹的吵杂声,轻调的嗓音更是越发充满致命的魅惑,面对无视,不以为然,继续不嫌事儿多的卖力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