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缠身装睡抓包

  十一月的京城在下过几场暴雨后,北风呼啸得是越发的厉害了,通常夹带着湿气,虽然还是吹得人脸都歪了大半,却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这比没下雨之前的干疼要好多了。
  至少东哥是这么觉得的,犹记还在古城中时,她常去北境玩耍,随行有雅若和诺敏跟着,所以从未出过什么差池,更没人认出过她的身份,除了舒尔哈齐,那个时候的北境也如现在一般,甘露奉盛,北境邻近科尔沁,所以那时微风拂面总是会带着一些露水草腥儿味,本是应该觉得烈鼻的味道混合了雨水,居然会闻着特别的舒服,就像现在这样,颐和园的草木虽然不似科尔沁天生天长那么清新宜人,但也能比肩一半,加上外头虽冷却阳光普照,比起几日前沉压压的阴霾天,看着要舒服多了,因着这好天气,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请安是一件也还不错的事,面上笑容从早挂到现在,也算是难得了。
  “你今儿个心情不错啊!怎么?皇帝又赏了什么好东西给你?”慈禧这还是头回见东哥这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模样,大感新鲜,忍不住猜测询问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看来上次还有昨日皇后干的那些蠢事这姑奶奶已经没放在心上头了,那么自己接下来的拜托估计十有八九能成了。
  东哥闻言,又想起了最近发生的那件奇怪事,遂垂眸看了眼腰侧挂着的象牙白,肚子绣有两只在园林里互相追逐的小毛狗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荷包里跑出来似的,昨儿下午新送过来的装有糖莲子的小包。
  从上次糖葫芦开始,这已经是第九次了,每日时间如常,糖食一件接着一件,变着花样,从未间断送过来,她其实有想过且一开始就与慈禧一般想法,以为是光绪送过来逗她开心的,可是若真是这样,那一开始的糖葫芦,光绪的态度那样又说不通,所以后来她试探的问了一问,不过不是问光绪,是问王德全,他是光绪贴身太监,做什么不可能不跟他商量,这些玩意儿可是民间才有,宫里可不会折腾来做,出宫去买,还是天天,且越去越远,不可能真的一点知情人都没有,瞒得如此密不透风,若光绪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慈禧何德何能控制他这么长时间。
  所以着手调查她就觉得不可能会是光绪,只不过如果是另有其人,那她就更不能随意张扬了,宫中嫔妃私通,可是大罪,东西还没到手,她可不能被人从这赶出去。
  这样一想东哥立刻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儿,期间抬眼瞥了眼站在一旁帮着自己卷线,理线头的姐姐瑾儿,看着瑾儿右侧脸上已经打了不少粉上去盖着但让能看出点红印的巴掌印,想起昨日皇后明明是自己走路不看路崴了脚,却怪到走到旁边的姐姐身上,死皮赖脸地说是姐姐推的她,即便姐姐已经对自己说过很多遍不追究不要再为了她与皇后生事了,还是忍不住开始有意无意的说皇后的坏话,“太后说的哪里的话,臣妾不过就是看今日天气好了,放晴了,心里舒坦些罢了,皇上公务繁忙,哪能天天跟着臣妾后头送东送西的,昨儿夜臣妾一早便照太后雨露均沾的吩咐催了皇上去别的嫔妃那儿过夜了,今日皇后娘娘这么晚未来,估计是久旱逢甘霖,陪着皇上脱不开身了,又或者是皇后贵为叶赫家的千金之躯,姐姐骨头太硬,打起来手疼得起不来床,太后也别难过,皇后一向如此眼里除了皇上容不得别的沙子,看不见别的什么人,就像我姐姐,就像如今的太后。”
  “珍格儿!”瑾儿一听见这话头不太对劲儿,尤其是在听到后半段明显的针对后,赶紧拉住东哥垂在身侧的手,压低声,呵斥,“你给我闭嘴!”
  她真是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为昨天的事起争执,让原本一件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今都是被东哥抛到脑后去了,太后如今对东哥是有些宠爱,可那皇后是什么身份啊?那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侄女儿,自家人怎么会不帮自家人,如此说岂不是故意要说皇后不好,说叶赫不好说太后不好吗?
  可东哥回头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浅笑,同样压低声,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没事的姐姐,我就开个玩笑,太后不......会当真的。”
  原本东哥想说的是不敢,因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老太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今日请安硬是用各种理由留下她直到现在依然不肯放她离开,绝对是出了什么事,要她帮忙,既是求人,那拿出求人的态度来,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此时不借机告诉慈禧她对那个皇后很不满意,让其好好教训教训更待何时?不过这样说未免太过张扬了,她可不想让姐姐这么快就怀疑她的不对劲儿,所以当真是便宜了慈禧,她竟还得在儿媳妇面前给这老太婆留薄面。
  “可这......”
  瑾儿不信,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站在东哥另一边从头到尾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挂着难得的慈笑,只不过如今东哥一番话后,倒是有些肉眼可见的僵硬的慈禧,但也只是有些尴尬,却并未开口责怪,相反瑾儿竟觉得太后比方才对着东哥笑得更加讨好了。
  “昨日皇后的事,确实做的有些欠妥,哀家回去已经说过她了,她是皇后,是国母,心胸得开阔如皇帝一般能装得下天下,别因为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后宫之间的和气,那就不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慈禧从初进宫的兰贵人,到现在,早就摸透个滚瓜烂熟了,所以如今也并未什么不适应,她知晓东哥的意思只是想让皇后受些教训罢了,所以也就顺着她的话先捡些好听的说,哄着,回去再好好把喜子那天天做事不过脑子的丫头收拾收拾。
  反正这皇后的性子,入宫如此久,一路看来,就是连她都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在那么多外戚的姑娘之中怎么就偏偏选了个这么笨的呢?原本她可还指望这妞子帮她好生看着皇帝,如今到好了,忙帮不上几回,屁股倒是得天天让她帮着擦。
  东哥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冷笑,她平日里其实最是不爱听这些阿谀奉承的场面话了,但为了护姐姐日后的安宁,这个下马威,还是有必要下的,“哼!太后该说教的时候就要说教,毕竟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可是大家伙儿的榜样,总这么着,影响多不好。”
  “珍格儿,别再说了!”瑾儿是越听越心惊,虽说不知道一向对皇后最是护犊子的太后为什么今天表现得如此奇怪,但绝不是什么好事,就在她正愁怎么才能让眼前这俩位赶紧住嘴时,卧病在床多日,近日才稍有康复,可面容还是略显大病初愈后苍白的安德海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竟颇合她心意的不仅将这对话给打断了,还转移到别的方面去了。
  “奴才叩见太后,珍嫔娘娘,瑾嫔娘娘.........”安德海进来跪下行礼,可才刚行到一半,便被慈禧给打断了,“行了行了,你身子刚好全,今天准你不行这个礼了,是不是醇亲王来了?”
  安德海闻言,垂头,再叩了叩首,“回太后的话,是醇亲王,不过.......还有北洋水师的人。”
  说这句话时,东哥明显看出安德海的紧张不安,能让一代饱历风霜的老太监不安,看来慈禧今日无故挽留,就是为了这个事了,北洋水师?她猜这事应该跟前几日光绪天天挂在嘴边,跟自己跟太傅,甚至王德全这不懂政策的人也要讨教个说法该不该出兵的甲午政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近日雅若噩梦连绵,怎么都睡不好,这黑眼圈厚重得,宫里太监丫头们看见她都跟见鬼了一样,不说,今儿早上,连她自己打水洗脸时都被吓了一大跳,何况是公主,所以今日不让自己跟着去请安,留在宫里指挥着宫女们打扫打扫各屋各殿,修剪一下院子里的草地,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最近这梦做的也是格外的奇怪,含含糊糊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信息还是很明显指向是最近失踪不知去向的诺敏和公主,是真是假姑且先不谈,虽然公主的脸还有衣服每一次都变个不停且一次比一次看着夸张,不过要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发现其中的端倪,不过关键还是今儿早上有时常守夜的宫女谈论她是不是偷偷养了什么小狗小猫之类的在宫里的话题无意被她听到了,在她逼问下说出最近有好几晚都看到有个像小狗一样的小动物跑进她的房间里然后再没出来过,具体是什么,天太黑距离又不是很近,所以没看清,只记得大概轮廓跟小狗差不多,比那个再小上一点点。
  雅若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可她就是有一种此时绝对跟诺敏的失踪脱不了关系的感觉,就着宫女们的对话和居然这么久了都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来推算,那小家伙只有在晚上她睡着的时候才来既然如此,那她今晚就掐着大腿别让自己睡过去,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鬼怪,当场抓获,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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