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境
于雕觉得他大概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迷路了,一边走一边心中想着夏济安现在可能的情况,心中越发觉着悲痛,一路走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目的,连眼神看着前方的路都是没有了聚焦点,只是本能的抗着已经迷迷糊糊昏过去的莫倾征一路朝前走着,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夕阳西下,天地间一片灰暗,前方的路也很陌生,从未走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下山的路。
他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有些发愣,为什么说不可思议?那是因为身后明明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森林可眼前,远远眺望,一片圣洁的雪景,还有冰河雪川,而他则站在将这截然不同的两地隔开的斜坡上,观看着这奇异的景象,他想他大概是来到了天边了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于雕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双眼,“老大你看,这.......我只听山下的那些村民说兴安岭和呼伦贝尔大草原临近,可........是我见识太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草原还会下这么大的雪啊?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莫倾征艰难的将眼皮子撩开,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老雕不是你见识少,这里不是草原,我们好像,好像走到了俄罗斯和中国的边境了。”回头又看了看身后,“他还是没有跟上来,天都黑了......”
“老大............”于雕眉头微皱,面露不忍,“老夏.......回不来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就别难过了,他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所以说什么我也要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所以老大你千万要坚持住啊!”说罢,侧目,一脸担忧的看着脸色惨白,不停冒着虚汗的莫倾征,“老大折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万一再遇到那头黑熊,我们这又是伤又是病的,逃跑可能都不知道能不能跑得过他,所以我看前面那里有个冰洞。”抬手,指了指前方满是冰霜的雪林,而在那雪林边旁,还真隐隐约约有个像是洞口的东西,“你刚都说了这里是俄罗斯的边境了,那黑熊应该也不敢过来了吧!”
“老雕,俄罗斯确实那黑熊是不敢过来的,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过来吗?”莫倾征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顺着于雕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冰洞口,“因为那里有更加凶悍,并且更聪明有头脑有组织性的雪山狼。”
于雕“啊”了一声,抬手挠了挠头顶,抬头看看那冰洞,又回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森林,“老大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一句成语。”见莫倾征一脸你还会成语的看着自己,又抬手抠了抠脸,“前有狼后有虎,刚出熊穴现在又掉进狼窝里了,可我们不折回去,又不向前走,难不成咱们今天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在这山坡上睡一晚?你现在还发着高烧,身上的伤口也没办法处理,如果再不好好休息的话,明天我们还怎么找下山的路啊!没事,又不是整个俄罗斯都有雪山狼,我们先悄悄去那山洞看一看,如果发现有狼的足迹我们就立马折回来,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将就着现在那里凑合一晚,不睡哪怕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躺一躺也好啊!你看着光秃秃的山坡,真要有个什么情况,找个躲的地方都没办法。”
“你说的也对,背了我一路了,你也幸苦了,那就照你说的,先悄悄过去看一看,没有危险,我们今晚就先在那里睡一晚吧!”莫倾征点点头,看了看周围这光秃秃连棵树苗都没有的山坡,觉得老雕刚才的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思量片刻后,还是同意了。
“那就走吧!”于雕见莫倾征同意了,连忙到处寻找比较好下坡的路,然后将莫倾征的另一只手也拽过来勾在自己的脖子上,弯身,双手往后一伸,伸到莫倾征的腿弯处,将他整个背起,“老大你在忍一忍,等到那冰洞我就去找水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实在附近没水的话,我就挖些雪,捂热它,撑着。”
其实于雕早就察觉到莫倾征的意识已经开始犯迷糊了,再加上高烧不退,伤口没法清洗发炎,半路上还吐了,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连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于雕真怕什么时候莫倾征眼睛一闭,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一路上都在拼了命地和他找话题,不让他睡着,尽量让他意识还留有一丝清明。
“你还是别乱走动比较好,毕竟下了这山坡就不再是我们中国国境了,我们这样随意越境,如果被发现了,就麻烦了。”莫倾征摇了摇头,眼皮又开始慢慢耷拉下去,声音也越来越飘渺,有气无力,“所以呆一晚上,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回来,然后找下山的路,这次换条路走,那庙又古怪,不宜再经过那里了,而且那黑熊不太可能有那样的智慧料想到我们会去那座寺庙,看他那模样也不太像是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所以那寺庙有可能是那只黑熊经常去的地方,又或者那本就是他的熊窝。”
于雕一边点头一边高一脚低一脚的,后背尽量往山坡壁上靠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山坡下走,那冰洞从坡上看似不远,但真要走过去,这距离还是不短的,于雕背着已经在他背上半睡半醒的莫倾征快步走在雪原上,这里的气温很低,他的身上有只穿了件因两天一夜的奔波被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又在地上滚过,原本的白色早已褪色变为灰色了,下身仅有一条裤衩子,所以刚踏入雪原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上下唇不停的打架,走了一段路,嘴唇都被冻紫了,身上也起了两三层的鸡皮疙瘩,不过眼看冰洞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走着,按照之前和莫倾征说的,他先是在洞外头,探头探脑的朝里面观察了好一番,确认里面什么都没有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将背上的莫倾征轻轻放在洞里一块凸起的冰石上,让其靠着,然后伸手摇了摇莫倾征的肩膀,“老大?老大?”
莫倾征本就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被这么一摇,猛地睁开双眼,然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到冰洞里了,又将视线放回到面前的于雕身上,眨了眨眼,“到了?”顿了顿,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便又道,“那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去找下山的路。”
于雕点头,“好,不过这里太冷了,我睡不太着,老大你好好歇着,我去给你弄些雪水,先清洗一下伤口,你坐着别动。”说完就起身,走到洞口,徒手刨了些雪,然后又从裤衩边撕下一块看着还算干净的布,将雪包起,然后放在胸口双手紧抱,将它捂紧,待其溶化成水后,立刻抱着跑到莫倾征跟前,掀开他的衣服,将布里头的冰水淋在他胸前和右肩的伤口上,将上面已经凝固的血迹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