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槐澍
因着之前烨华的交代,虽云什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帮忙,但陆晨曦想既然她都已经答应了烨华,而且今天这场意外所造成的这些伤亡都的确是该归她管,由她来为他们一众人指引去路的,云什不过是烨华怕这么多人她忙不过来,所以才叫过来帮忙的,现在如果她把事情全都丢给他的话,未免有些不妥,况且有些事还是要亲力亲为比较好,这么一想,陆晨曦主动向云什要了那位导致整个事故发生的小偷,要将他亲自押送到阴界十八层刑司处,听候发落。
刑司的掌管人是老阎王的弟弟孤槐澍,名字奇怪,脾气也奇怪,他是整个刑司出了名最最铁面无私的司君,也是最足不出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寻常亡魂恶灵的审讯以外,几乎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孤槐澍原本住在老阎王的阎罗殿中,后来因老阎王身归尘土,烨华承继了自己父亲的帝位,成为新阎王,他便搬了出来,说是从前住在阎罗殿是因自己的哥哥还在,非说两兄弟本因住在一处,可现今他哥已经身归尘土了,他也不好还懒在自己侄儿的地盘不走,再加上他本是刑司的人亦有宫殿,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在阎罗殿继续住下去了,这样的说法虽然烨华觉得显得他们叔侄二人关系太过僵硬生分,怕会落得阴界那些人的口舌,可孤槐澍一直坚持,他这个小辈也不太好驳了长辈的意思,最后无奈还是应允了下来,往后孤槐澍就大包小包的打包好行李,搬到了十八层刑司内的紫竹苑内,身旁配了两个小官,一个名为黑无常,一个名为白无常。
现在出来接待陆晨曦的就是出了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阴界第一小白,白无常,他那脸上挂着一贯的笑脸,手抱着一面白色旗帜,一身雪白衣衫,宽大的垂袖边与衣袍下摆下红莲点缀,一顶方形高帽戴在他那一头赛雪的及地青丝上倒是真将小白这一身与生俱来的慵懒气质给掩盖住,总算是有了些当官的样儿。
陆晨曦朝从十八层大门后走出来迎接自己的白无常拱了拱手,神色间难得的恭谨,“因我不常来十八层走动,再加上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有劳每一次都得鬼使出来迎一下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说着,又是装模作样地弯了弯腰,“既然鬼使来了,那我便不进去了,还有些急事需得先行离开,我身后此魂便是今日在阳界北平处造成严重事故的罪魁祸首,交给鬼使了,告辞。”说完,抬头瞄了一眼见白无常脸上并无反对的表情,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心中一喜,转身就打算就此遁了,可刚一脚迈出,脚跟还未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一道不紧不慢,一道急切凌乱,不紧不慢的声音直走到陆晨曦背后近处才停下,而急切凌乱的则是早就停下了,紧接着,还没等陆晨曦回过头去瞧一瞧来者何人,那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便“啪”一声合上张开在胸前的扇子,在手心上敲了敲,声音慢悠悠的道,“本君没记错的话,啊晨你之前好像说过本君这把扇子上的紫竹林虽画的极有雅韵,但,缺了几句好的题词,扇子只有画未免略显单调,说该日为这扇子提上几笔,正好本君刚下了朝会,正空闲,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凡世间总说的命中注定?”
这声音,再加上在这阴界能自称本君的除了那出了名的足不出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刑司司君孤槐澍,还能有谁?
陆晨曦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出孤槐澍的手掌心了,只求烨华下了朝会在书房里快点听完那些老家伙的絮絮叨叨,赶紧照例过来刑司找他这位叔叔喝茶,然后顺道解救她这个因无意间被他叔发现了围棋这一慧根,从此每次来十八层都要被逼和他杀几盘棋才得以离开,所以她刚才才会那么急着要走,直接将人丢给白无常,就是怕孤槐澍来这招,没想到这人还真是越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啊晨,本君昨日与侄儿在后庭院中的亭里下棋时,听他说了你最近命簿上的情况着实不怎么好啊!所以为了你的安全,再加上最近他平日里的随侍文官被那轮转司要去了,我虽一开始不大同意,因为想着那文官毕竟是从小跟在烨华身边侍奉的,要衷心有衷心,难得的是处事公正严明,堪比本君,可轮转司那边缺人手,没办法,但是烨华身边总要有一个帮忙管理文案的人,虽底下也有侍奉的宫俾,但那些人不懂这些文案应当如何分类管理,所以他想让我同意你暂时搬过来阴界居住,一来让你暂时避过几个比较大的劫难,让你至少可以稍微平顺的走完一生,二来,你也可以暂替代文官一职,等轮转司忙过这一阵子,那文官调回来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三来,本君最近格外空闲,正愁找不到人杀几盘棋局,那些老家伙们,见着我,都太局促见外了,跟他们下棋没有跟你下的有趣,你意下如何?”孤槐澍手轻轻挥着那把即将要被陆晨曦题词上去的扇子扇风,声音透着一股刚睡醒的沙哑。
听着那一句老家伙们,陆晨曦有些汗颜,虽说孤槐澍具体多大年纪了,陆晨曦并未仔细问过烨华,不过他既是烨华的叔叔,那么年纪肯定是比他要打上些许的,烨华的具体年龄,陆晨曦不大记得了,只记得大概两百岁左右吧!挺长的,听说孤槐澍继任刑司司君,掌管死人生前好坏,死后待遇如何,还有一个轮回台时,现任的孟婆的爷爷还未出生,想来年纪是真的很大很大了,不过表面上看,陆晨曦觉得他甚至于比陆诚看起来还要年轻。
“我如果说不。”陆晨曦抿嘴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抠了抠脸颊,“你会帮我拒绝烨华吗?”孤槐澍回头,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看着陆晨曦,点头,“会,如果你愿意每天过来陪本君下几盘棋的话我……”
陆晨曦一听到每天二字,身体打了一个哆嗦,又听到下棋二字一个激灵,连忙拱手,“我乃云诗怡之女,身兼为天下亡魂点燃长明灯,引过忘川河的重任,能为阎王服务是我的荣幸,还请司君放心交给啊晨吧!啊晨定当不负司君重望!”
“呵呵.....”孤槐澍看着陆晨曦作拱手礼,唇角一勾,刚笑出两声,便又听到陆晨曦一番表明应承了他方才意思的话,暗地里其实是想要躲着他,宁愿去烨华身边当个几天差事也不愿陪他一个老人家下盘棋,心中暗叹了口气,这也要怪他,一研究起棋术来就难免有些废寝忘食,总是忽略了身旁的人,再加上陆晨曦家教严厉,教育小辈对长辈的态度更是严谨,他不离开,她也不好意思说要走了,最后时日长了,她无法拒绝他,只好采取躲避这一即不用拒绝他,驳他面子,又能不用陪他下棋这一方法,不过他还是不是很喜欢,他垂眸静默地想了片刻后,摆了摆手道,“无妨,本君迁就你便好,你不必觉得不自在,本君只是空闲,太有时间罢了。”
陆晨曦不明所以的抬头,“司君的意思是?”孤槐澍笑了笑,转身继续朝前走,“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最近我研究了一套新的棋局,我们一起再来切磋切磋。”陆晨曦看着孤槐澍的背影,虽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刚刚孤槐澍那浅笑,有些狡黠在里面。